此刻,世界似乎靜止。楊皓林看向扭過頭面向李诨的周政屹,一慣的冷硬。
見到自己的好兄弟也沒個好态度。
楊皓林被安慰到了,下意識地撫摸耳垂上的耳環,輕輕按住。眼神忍不住地窺向他們。
視線被阻擋,楊皓林就靜靜得待着,直到李诨勾唇笑着将視線扭轉到他身上時,楊皓林喉結滾動,面對上周政屹凜冽的眼神。
李诨和周政屹是很好的朋友,楊皓林是知道的。
當談話轉向他的時候,他就順勢站起,緊張地走到他們身邊。
周政屹身旁站着長相極具東亞風的男人,深邃的眼眸圍着他們繞上一圈,講着楊皓林聽不懂的語言。
周政屹手中還有一個黑色皮夾。
東亞那邊來的客戶,正在溝通後續的曲梁軌道建築相關的投資。這家法式餐廳的選址是交涉方預選的,大概是和這家店的老闆有幾分交情。
不過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居然在這兒看到楊皓林的身影。
楊皓林局促不安地走進來,入座後腼腆的偏過頭。
順着楊皓林的動作向外探,絕佳的風景觀望處,西圖爾的柏油大路上,暖黃燈光溫馨灑下,沿途是匆匆的人們。
他走神了一秒鐘。斂起眼。
李诨擠眉弄眼。
他皺眉,實在不解李诨在打什麼暗号。
根據指示,終于将視線偏轉到楊皓林羞澀,眼波流轉的和他對視。
一如既往地模樣,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直到周政屹關注到那顆佩戴在楊皓林身上的耳釘。
黑曜石一般的耳釘在明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周政屹神色莫測,複雜地盯着那塊他幾乎忘卻,從前卻視若珍寶的耳釘。
薄唇很淡地抿着,語氣涼飕飕的:“誰允許你戴的。”
聲音穿透般響徹,楊皓林直愣在原地。
這句話來的突兀,無情。
聽到這句意有所指的話語,楊皓林的面色“騰”地迅紅一片。
周圍的喧鬧都難掩他的尴尬。
他羞恥着、慌不擇路地扯着耳釘,燥色的面孔緊張得泌出細汗。
這時候,李诨詫異地擡頭,盯着周政屹的眉眼。以他認識周政屹多年的經驗來看,周政屹并未生氣。接着疑惑地扭頭,不禁同情起楊皓林。
楊皓林此刻窘迫極了,耳垂被狠狠拉扯住,色調血紅。
終于,在持久地靜默中。
楊皓林如釋重負地扯下耳釘,緊緊捏在手心,伸出去打算遞給周政屹。
不過他一直低垂着頭,盯着自己的圓頭小皮鞋。
脖頸一塊紅的似火,上頭還未淡去的牙印依舊清晰。
他聽到驚訝的輕呼聲,感覺周圍的視線都凝聚在自己身上。
實在不堪忍受地擡起頭,向前一步,打算物歸原主。
周政屹斂着眉,凜冽的五官闆着,連擡眼的動作都省去,看的楊皓林心生畏懼。
步伐沉重地向前,誰承想,周政屹邁開腿,看都不看他一眼,率先離開。
楊皓林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落魄地站着。
感覺周圍都是異樣的目光。
尴尬到無底洞的他,迅速逃離現場,跟上周政屹的步伐,跑出去。
既然壞印象已經增加,那就不能放任其滋生。
一步之差……
嘗試抓住那隻手,僅僅一步之遙。
楊皓林手心依舊用力捏住耳釘,細小尖銳的疼痛在手心蔓延。
事事不順,在即将拉住周政屹的時候面前有塊碎石,腳底闆一滑。這次和之前都不一樣,眼前是極速飛馳的車流。
楊皓林驚恐地撐開手:“周政屹!”。緊急情況下喊住周政屹。
下一秒,後坐力上來身體就猛地後滑。
千鈞一發之際,溫熱的手心抓住他,将他提溜起來。
楊皓林餘韻未消,朦胧的眼睛裡頭是面無表情的周政屹。
等到他站穩腳跟後,周政屹便往前走。
楊皓林想也沒想就趕緊跟過去。
西圖爾的大街,昏黃的光線下。
周政屹不緊不慢的步伐,伴随着快步踏步到他身旁的楊皓林。
手裡的皮夾握在手心。
眼尖賣乖的楊皓林笑着說:“我幫你拿吧!”
周政屹不說話,楊皓林主動握住皮夾的邊緣,輕輕一扯,雙手鉗住,捧在胸前。
再往前走幾步,聽着蕭瑟的風聲,窸窣的葉子碰撞在一塊的摩擦聲。
突然楊皓林停在路燈,惺忪的腦袋擡起,攤開手心,手心被戳出一個小圓圈,肉色若隐若現。
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我們兩個的衣帽間是分開的……”他誤以為是他拿錯了周政屹的東西,周政屹才會擺着臉離開。
“那是我媽媽的東西。”
呼出的熱氣凝成水霧,消散在空中。楊皓林愣住了,凍得生疼的手心無措地握緊。
家人對于楊皓林來說是至關重要的,所有此刻他非常能夠感同身受。
在他的印象裡,沒有聽說過任何關于周政屹父母親的事情。
不由有些不忍,感覺自己的無心之舉戳到别人的痛處了。
千言萬語的安慰在對方面前似乎都顯得蒼白,于是楊皓林似懂非懂地說:“我懂我懂。”
周政屹淡淡地掃過他。
楊皓林喉嚨一緊,感覺莫名其妙被diss了。
說罷,自顧自地拉起周政屹的手,吹了許久晚風,面頰上的燥意消退,耳尖倒是紅通通的。
楊皓林托起周政屹的手,輕輕攤開,将手心裡頭的耳釘還給對方。
周政屹手指微微抽動,楊皓林毛絨絨的腦袋小幅度擺動着,頭頂的發旋隐藏在頭發絲中,不大清晰。
接着周政屹就和擡起頭的楊皓林對視上了,他的耳朵火燒一樣熱,偏開頭,屈指收回了手,手上還有另外一隻手留下的餘熱。
在路燈的照耀下,他們的身影拖長。楊皓林時而擡頭望向周政屹,和小鳥一樣吵鬧,周政屹則一臉冷漠地回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