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手機的路上,楊皓林落在後頭,眼底是周政屹将血色的手伸進羽絨服口袋中。
楊皓林才發現自己暴露在寒風中的手凍得僵紅。
他緊忙也塞進兜裡。
首都的天氣詭谲多變,雨雪紛飛。
這會雪粒還未降至,天氣卻寒冷非凡。
漫天的車鳴聲伴奏,他們慢悠悠地漫步在喧鬧的街道上。
楊皓林壓抑住疑惑,好奇地跟在周政屹屁股後面,忍不住開口:“你知道去哪修手機嗎?”
如果不知道請帶我去買個全新的謝謝。
黑幕濃沉,夜裡氣溫驟降好幾個度,服裝店冷色調的燈光和夜色融為一體。
楊皓林裹緊衣服,手塞到口袋裡頭不願意拿出來。
霓虹燈下的夜晚别有一番紙醉金迷的奢靡感,楊皓林側頭看向站在光影斑駁中央的周政屹。
周政屹迎面擡眼,正對上他的視線。
無波無瀾的視線卻讓楊皓林本能回避,他扭回頭,呐呐地說:“跟着我。”
在市中心找個專門修手機的店鋪顯然難如登天,市中心房租價格昂貴,來市中心的人無不分為兩種。
一種人是楊皓林,一種人是周政屹。
楊皓林隻能退而求其次,帶着周政屹在彎彎繞繞的小路上快走。
市中心的中央一一座人工湖,晚風躁動吹拂,夾雜着水所帶來的涼澀。
他們穿過柏油大路,緩緩走向不同的世界。
楊皓林住的那片區域,雖然所屬為市中心,但是其實是政府來不及改造的一片平民區,位置不大,但密度集中。
奢華的背後是一座極具荒化的古老破敗的小巷,
水滴滴答在肩上,防水的羽絨服布料緻使水珠立馬滑下,隻剩下哒的聲響。
周政屹這才擡起頭來,眉頭緊蹙,撲鼻的惡臭讓他屏住呼吸,冷傲一鍵卸下。
破敗的小巷子,混雜着磚紅石下的深層的泥土味,仰頭是狹窄的天,擁擠得塞下幾個懸在半空,遮住天日的空調。
空調風扇費勁地旋轉,降下他從未見過的小雨。
楊皓林早已熟悉,他看向呆站在原地的周政屹。
心裡想着,确實也是難為對方了。
他站在巷子的入口,擡眸。
踐踏出的泥水四濺。
周政屹吞咽一口,快他許多的楊皓林停頓下來,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眸中堅定地走向他。
楊皓林伸出滾燙染有體溫的手。
盡管他有圍巾,但是這兒的路燈昏暗。一條羊腸小路一眼望不到頭,氣溫更是低上加低,楊皓林的鼻尖在暗色中透着紅。
冷風吹走熱氣,楊皓林的聲音沙啞,夾雜着絲不好意思:“這條路比較窄,出去後還地拐彎,你可以牽我的手。或者往後面走,那兒可以出去。”
往回走,就可以回到周政屹長久生活的地盤。
周政屹在這兒格格不入。
溫熱的手心反握住楊皓林,楊皓林低垂的腦袋才驚訝仰起。
周政屹緊緊握住他的手心,催促他“快走。”
楊皓林的不好意思頓時煙消雲散,他拉過周政屹的手,以一種難言的雀躍帶着周政屹往前直行。
巷子容納不了兩個成年男人,手心長久握住,一前一後,徹底來到了别樣的世界。
步伐直到最後愈發慢下,像按下的慢動作。
周政屹詫異地望向面前低矮的瓷磚瓦的房屋,街道依舊狹窄。
食物的香氣撲鼻襲來,鑽進每個人的胃裡。
大聲的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火熱的場景,排成長列的小吃流動車攤。
燈火通明,小攤的暖黃燈光賽過路燈的光輝。
楊皓林拉着周政屹來到小攤口,周政屹不吃辣,他就帶着對方來到一家用日文标注的關東煮店。
熱氣沸騰,周政屹下意識後退幾步。
他沒吃過關東煮,出國也不會吃這些東西,并且眉頭狠狠一跳,上頭寫的日文是“玩具大甩賣”。
他的視線停留在興高采烈的楊皓林身上,驚奇發現楊皓林在家吃飯都不見得這麼開心。
依稀瞧見楊皓林挑了好幾串蘿蔔,魚餅,丸子,結賬的時候,周政屹才走上前來。
楊皓林毫無所覺,他餓好久了,晚上本來就沒吃什麼,饑腸辘辘的肚子就差咕嘟叫。
店家很熱情:“十五塊小弟。”
周政屹的手機都遞出來了,楊皓林手心一刷,支付成功。
楊皓林居然願意自己刷錢,他果然很喜歡自己。
楊皓林在心底裡頭得意,感覺自己賺大發了。
花兩塊錢換了周政屹兩千塊。
關東煮拿出來塞到嘴裡都燙嘴,楊皓林拿出煮得軟爛的蘿蔔段,坐到小攤後面的塑料小椅子上。
椅子是真的小,長腿無處安放。
楊皓林吹涼了,就拿出簽子插了一節蘿蔔遞給周政屹,笑容演繹,彎成月牙:“甜甜的,很好吃,你試試。”
周政屹有點感動,畢竟楊皓林也沒什麼錢。
但是他表面還是滴水不漏,冷着臉說:“謝謝。”
楊皓林租的房子離這兒很近,他偶爾會下來吃小吃。
這家關東煮是真的很好吃,軟爛還吸湯。
楊皓林特意看向周政屹,周政屹掩飾地低頭。
楊皓林吃蘿蔔簽字三過嘴邊而不過,等涼了,分兩次塞到嘴巴裡頭咀嚼。
周政屹小口小口吃。
楊皓林:“啧。”
周政屹擡頭:“?”
“好吃嗎?”楊皓林湊過去,炫耀地腳尖輕踢周政屹的運動鞋。
周政屹面無表情:“還行。”
楊皓林有些失望,轉回頭,繼續吃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