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顔婷牽着鼻子走了。
顔婷臉上嘲諷的意味收了些,她垂眸,“對于有權勢的人,父親的記憶力當真是出乎意料的好。”
若不是因為謝均,永德侯不會記得這件事。
永德侯臉色尴尬,顔婷在嘲諷他,可偏偏他有求于人,隻能忍着。
侍劍和一隊侍衛押着暗中放冷箭的人跪在顔婷面前,顔婷說:“既然這些人是沖着侯府來的,我就不插手了。”
可她就在原地看着,永德侯認識這些人,都是他府中的好手,他舍不得。
永德侯說:“先把人押下去,嚴刑拷問幕後主使!”
他想糊弄過去,隻要顔婷離開,他的人就保住了。
顔婷笑着對永德侯點頭,“侯爺做事果然周全,有人前些日子在黑市見到了侯夫人,還說侯夫人私下買入兵器,把證據交到了我手上,如今看來,我不需要大義滅親,把證據交到官府驗證了。”
永德侯揮手讓把人帶下去,卻知道這些人留不住了。顔婷這意思,明擺着是要個交代。不止這些人留不住,如果他不拿出誠意,給蘇蘭卿一個教訓,威脅的将是整個永德侯府。
回到會客廳許久,晴日都被雲遮住使得天色發暗,可顔婷沒有要走的意思,永德侯想起自己說的話,不禁後悔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腳,顔婷這意思像是準備留下,可夫人哪裡給顔婷準備飲食了?
他派人悄悄去準備些年輕女子愛吃的東西,現在永德侯心中憋屈的難受,他感覺在自己女兒面前,就好像在頂頭上司面前一樣,處處小心謹慎,注意着對方的情緒,就怕惹了對方不高興。
都怪蘇蘭卿,若不是她婦人之見昔日故意苛待顔婷,他今日哪裡需要如此忍氣吞聲!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好好養着哪裡會有今日之事!
顔婷把永德侯的動作表情收在眼底,卻隻當不見。
她本來是不想留下的,可永德侯夫人一次次欺她害她,她若沒點反應實在是說不過去。
左右現在她也無事,不着急回家,且當遊戲。
蘇蘭卿進來時,柳眉倒豎,第一句話是:“丞相夫人不是不認我這個母親嗎?留在我們侯府幹什麼?”她看見顔婷就覺得煩,比以前更煩。
以前她不喜歡這個二女兒,還能随意打罵懲處,現在卻不能了。氣都憋在心裡,更難受了。
蘇蘭卿想讓顔婷識趣些自己離開,她一點兒都不想招待顔婷,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更是惡心。
剛才那些箭怎麼沒把顔婷給射死?
顔婷松散地靠着椅背,掀起眼皮朝門口看過去,“剛才地上的箭有京中黑市的标記,前段時間,黑市和侯府做了筆買賣。”她笑了下,揉着眉心,“去買東西的人,好像是侯府公子。”
蘇蘭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就炸了,“你少胡說,清兒這幾日連門都出不去!”
顔婷點頭,卻沒有半點相信的意思,她一攤手,“隻是凡事要講證據。”她坐直起身體來,視線向下,聲音變冷,“夫人總是被我放過,就沒想過我會趕盡殺絕?”
顔婷明知事情和顔清無關,可她就是要蘇蘭卿害怕。
蘇蘭卿說道:“有證據,你怎麼不奏報陛下?”反正事情和她的清兒無關,顔婷這般作為,想來隻是在激她。
顔婷點頭,“本來是該上報。”昨日侍書查過之後,便發現了蘇蘭卿在黑市的舉動,固然是因為侍書效率高,但蘇蘭卿做事也實在是不顧首尾,漏洞百出,“但是我不喜歡當壞人,這件事,我不做也會有人去做。”
“除了你誰還會害我們?”蘇蘭卿嗤道。
顔婷:“顔清替永德侯府得罪了多少人,你自己心裡沒數?”
見蘇蘭卿還算淡然,顔婷往側邊倚着,說:“你以為,顔清沒做那些事,就算不到他頭上了?”真是天真。
蘇蘭卿這才想明白其中關竅,她臉色刷的變白,不如方才那般不在乎。
“你這冤孽!怎麼總是要害你弟弟?”
顔婷不語,看了蘇蘭卿一會兒,問:“你為什麼從我出生起就讨厭我?”其實她已經不在乎答案了,可蘇蘭卿覺得,顔婷是在恨她,蘇蘭卿為自己辯解道:“家裡從沒有缺過你的吃喝,若是我任由你餓死,你長能到現在?養了你這樣的不孝女,早知就該摔死!”
顔婷笑了,“這樣說,我是該感謝你。”
“可是我已經給過你們很多次機會了。”
那麼多次,蘇蘭卿都是奔着要她命去的。
顔婷站起來,慢慢說:“因果循環,結果如何全看你們的選擇了。總得給我一個交代才好。”
她不會報官,但今日這番交談在他們心裡會埋下種子,或許明日,街上就會傳出和永德侯府有關的醜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