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打印機發出的沙沙聲格外清晰。
溫限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沙沙聲停止了,男生拿着一沓剛打印好的厚試卷走過來。
溫限對上男生的視線,先看見的是那張臉,帥氣,清冷,如同不食人間煙火氣的高嶺之花,無法輕易攀折。
對方的視線抛過來,溫限下意識低了頭。
顧洲青走近,身上似乎攜帶了那種清冷的雪松氣息,溫限呼吸陡然一滞。
那道好聽的男聲傳入耳中,“新同學,你好?”
溫限有些局促,“嗯,你好。”
“你的書拿完了嗎?我幫你搬書,你拿一下這些試卷,沒問題吧?”
“好的。”
溫限擡起了頭,那沓試卷被對方遞到她面前,她接過,然後抱好。
男生看了一眼放在旁邊辦公桌上的課本,雙手抓着書的下方,輕松一擡,那麼多本書全都搬了起來。
“走吧。”
溫限跟上對方的步伐。
回去路上,溫限不吭聲,對方也沒有說話。
走上教學樓的樓梯時,那個男生忽然回頭,看了溫限一眼,唇角似乎是彎着的。
“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溫限被問得猝不及防,心下一緊,慢吞吞說:“我叫溫限。”
男生看着她,也說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顧洲青,是‘芳洲之樹何青青’的洲青。”
-
顧洲青先一步走進教室,其他的同學都坐回各自的座位,他們看見顧洲青搬了一大沓書回來,正想問些什麼,卻又看見跟在顧洲青身後的新同學。
哦,這下明白了,不用問了。
劉欣妍也看見了顧洲青搬回來的書,眉頭微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溫限進來時,正好與劉欣妍的視線對上,後者立馬錯開視線,低下頭。
溫限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并不會記着那些小事,何況她現在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新環境。
已經不一樣了。
顧洲青前一節課不在教室,并不知道老師将溫限安排在哪裡,“溫限,你的座位在哪兒?”
溫限指了指位置,顧洲青看見了,将那一大沓書放過去。
走的時候,溫限與顧洲青擦肩而過,距離得有些近。
溫限小聲地說:“顧洲青同學,謝謝你。”
顧洲青聽了微頓,低嗯一聲,從溫限手上拿了打印的試卷,走回自己的位置。
很快,上課的老師來了。
溫限一個人坐,手忙腳亂收拾了一下那些書,拿出需要的課本,開始認真聽課。
後門開着,一直有涼風吹進來,帶來了小城秋天的獨有氣息。
溫限分心一下,看着自己衣服被涼風吹得微動,再次埋頭認真學習了。
又到了課間——
溫限現在知道了顧洲青是班上的學習委員,她看見對方正在分發那些打印的試卷。
人走近她這邊,顧洲青微低着眸子,将試卷分給她,“你剛來我們班,可能還跟不上學習進度,這份試卷要是不會寫的話,可以先空着。”
溫限全程低着頭不敢看人,隻是聽着對方的說話聲,然後說了一句好。
顧洲青又去給其他人分試卷了。
溫限松了一口氣,低頭看起那張試卷的題目,并不算難,确實也有一些她沒學過的知識點。
之前在醫院治病,她自己也會在閑暇的時候學習一些新的知識。
挺不可思議的,她靠自學還能擁有那麼好的成績。
但溫限不敢确定自己的未來——有沒有機會考上大學,能不能拿到一份高校錄取通知書。
在她身上,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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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溫限去了學校食堂吃午飯,用的是周主任給她辦的飯卡,已經充了不少錢進去。
溫限知道這是她家人幫忙打點的。
用過午飯後,溫限又走回了教室,除她以外,班上還沒有其他人回來。
溫限慢吞吞在位置上坐下,戴上白色耳機,聽着mp3播放的音樂。
——鋼琴曲。
都是她以前錄的。
溫限最愛聽的是貝多芬那首《命運交響曲》。
可能,很适合現在的她。
不知不覺間,時間偷偷溜走了大半,溫限想起自己包裡的藥,該吃藥了。
她的病是不可能治好的,吃藥也不過是為了壓住或緩解疼痛症狀,延長這段有限的生命。
溫限擰開藥瓶的蓋子,倒了幾粒藥在手心,正準備吃下,前門傳來砰的一聲,她吓了一跳,下意識藏起藥瓶。
進來的是三個男生。
為首的是關子之,班上的體育委員,人長得高大,陽光帥氣,隻是皮膚有點偏黑。
拍門的人正是他。
宋戎緊跟在後面走進來,半開玩笑似的說了關子之一句,不愛護公物。
最後走進來的人是……顧洲青。
溫限低下腦袋,那個圓圓的藥瓶蓋子還放在桌面上,手心裡藏着藥片,還沒來得及吃下。
怎麼辦?
溫限開始心亂了,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不想成為班上的異類,更不想看見那種憐憫又同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