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十分貼心地依照外面世界構築玩家的體質——也就是說,他現在是一個平平無奇隻是平時偶爾健身的,普通人。
…大約普通人跳下二樓是不會死的。
隻會瘸。
他看着季聲聲臉上的笑,悲歎一聲捂住眼睛:“别立flag了…我暫時不想嘗試低空蹦極。”
玩家嚴重懷疑,逗弄偵探是刻在季聲聲這個角色骨子裡的惡趣味,當她的惡作劇完成時,可以完美提高助手小姐的工作效率。
助手小姐心情極好地哼着曲子,搬着椅子走到角落。
司郁認命地面對一排排書籍。
假如這是司郁的書房,他一定會将每一冊書按照一定規律排列——或許是首字母,作家籍貫,書籍類目……總歸不會是東一榔頭西一榔頭得亂丢。
眼前的書籍擺放讓司郁的個人習慣得到了極大挑戰。
就好似他第一次走進妹妹的書房一樣。
他阖眼片刻,呼出一口氣。
由高矮不一的書架組成的文字迷宮恨不得傾盡一切困住往來的客人。
偵探摒除雜念,書脊上的文字如蝌蚪一般鑽進他的眼中。
房間一角,仍處于工作狀态的機械表發出“咔嚓咔嚓”的細碎聲響。
他抽出一本薄薄的書冊。
難以形容的舊書味發澀發苦,花香與微甜萦繞于鼻尖,紙制的深藍色封面有些褪色,邊緣泛白。
扉頁的簽名有些模糊,隻依稀看出是三個字的人名。
它太不一樣了,與其他的精裝圖書相比,無論是褪色的封面還是厚度,都太不一樣了。
像是誤入巨人國的侏儒,摻在紅花中的一點雪。
簡直和站在懸崖邊大聲呼喊“快看我”一樣明顯。
他向後翻了一頁,看見了上面的留言——
恭喜你,打開了來自過去與未來的潘多拉魔盒,我會讓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一般情況下,這種文字表述被稱為中二病,”助手小姐似乎對此很有見解,“會被吐槽奇怪的東西看多了。”
偵探看了眼助手:“你很有經驗。”
助手小姐微微一笑:“當然,畢竟曾經被這麼說的就是我本身。”
想及她随身攜帶的物品,司郁忽然理解為什麼曾經她會被認為是中二病。
季聲聲抛下這句話就不再說什麼,轉頭興緻勃勃地研究手記。
以墨水寫就的小楷一列列排布,比起留言的嚣張,内部的文字倒像個正經的學者。
圓潤的指甲在發脆的紙上留下痕迹,她的手指指引着司郁看向被人用藍筆圈起來的區域。
“複生?”
司郁皺眉。
手記作者的文字因為這個詞彙的出現又變得嚣張了起來。
“人類的醫學發展得很快,但死亡依舊無可避免,疾病依舊會剝奪人類的生命。
生命,屬于神明的領域。
我是神嗎?不,我當然不是,我隻是個雜種,但雜種卻觸碰到了生命的禁忌。
人類缺少的是膽量,是無所畏懼,我填補了它們,于是我成功了。”
“那就稱我為人神吧。
假如我還能被稱為人的話。”
一滴墨在紙上暈開,留下一個漂亮的花般的印記。
“那是一個山村,一個藏于深山的山村。
這種的地方生來就是罪惡的溫床,桃花源怎麼可能存在呢。
在這裡,我進行了實驗。”
“實驗成功了。
後來的人啊,倘若你也想進行偉大的複生,請切記以下内容。”
“第一,人心易變。”
“第二,人心易變。”
季聲聲難得表現出一點茫然:“為什麼要把同一句話寫兩遍?重複表示強調?”
“大約指的是死而複生的人和作者本人。”司郁說。
他捏着書頁向後翻。
精細的解剖圖與各類研究全被記載近這本薄冊,它的作者确實是一位全能的人才。
但所謂的“複生”究竟是什麼?
司郁翻頁的速度不自覺加快。
不規則的撕痕讓玩家的好奇化為泡沫,他的指腹在粗糙的撕痕上劃過,心中隐隐生出些許不甘。
助手小姐拍了下他的肩膀:“也不奇怪,對吧。”
“你說得對,”司郁合上冊子,“線索不可能等着我來發現。”
他将書冊塞回原位:“還來得及,我們去找那口井。”
“要試試毫不刺激的低空蹦極嗎?”
“抱歉,我對這類項目不感興趣。”
“真是遺憾。”
“你是在遺憾我沒把腿摔斷嗎?”
偵探與助手離開了舊房,向被廢棄的更深處走去。
而安靜蝸居于廢棄區域的舊房,卻在今日又迎來了新客人。
才被塞回去的書冊再次被人取出——
“被發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