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頂着無辜的表情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幽深的走道時不時回蕩着水滴下落的聲音,叮咚叮咚不絕于耳,若不是周圍環境稱不上幹淨,司郁還會覺得這裡算個幽靜的好地方。
厚底鞋隔絕了薄薄的水層,石縫間有青苔生出,滑溜溜的。
這讓玩家的每一次邁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滑到。
還好這條路不長。
道路盡頭立着的鐵門如陳不少叙述的一樣,生着深紅的鐵鏽,鐵鏽味與通道中淺淺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臭味合在一起,殺傷力極強。
饒是将嗅覺系統調低的司郁都被撲面而來的怪味刺得皺眉,他回頭看了眼季聲聲,果然,助手小姐已經捏着鼻子轉身了。
他險些笑出聲:“沒事吧?”
季聲聲悶聲道:“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要被這些味道熏死而已。”
司郁拎起門上挂着的鎖:“恐怕在你被熏死之前,還得先把這把鎖開開才行。”
季聲聲哀歎一聲,沒被簡易口罩遮住的眼睛露着滿滿的哀怨:“還真是不挑,盡選一些犄角旮旯的怪地方。”
她一面抱怨一面把臉上的遮布系緊,粉色小發卡再度出現在她手心,鑽進鎖孔。
“也不期望他們用智能鎖,但也别用老式鎖吧,”她說着,取下鎖輕輕一推,“太沒挑戰性了。”
生鏽的門發出難聽的吱呀聲,門後被攔住的血腥味噴湧而出。
那确實是煉獄般的景象。
刺眼的紅色塗抹不均,一道道包含着瘋狂與惡意的痕迹在牆上延伸,四濺的血點分布在房間的各處,奇異的圖案、看不懂的文字…似乎一切都在訴說着不幸。
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助手小姐都不自覺倒吸了一口冷氣,她不敢置信地發問:“他瘋了嗎?”
就算這些全是豬血鴨血,也稱不上什麼和諧美好,狹窄的房間完全是房間主人的洩憤之地。
“确實是瘋了。”司郁率先一步進入房間,他的目光鎖定在牆角的油漆桶旁。
排列規整的油漆桶内部是凝固的血迹,他隻粗粗看過一眼就收回視線,他更在意的是旁邊的幾頁紙。
“是那本書的一部分,”他說,“……也不完全,看來他把剩餘的部分帶走了。”
季聲聲緩過神:“别告訴我接下來的目标是院長辦公室?”
司郁舉着那幾頁紙晃了下:“不敢?”
激将法作為長久來經久不衰的計謀,在季聲聲身上也完美适用。
她嗤笑出聲:“激我?看不起誰呢?”
玩家得寸進尺:“除了院長辦公室,我們還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比如?”
偵探神秘地笑笑,沒有回答。
“好吧,一些有趣的未知驚喜,”季聲聲挑眉,摘下小相機在房間内走了一圈,“唔、符咒?還是别的什麼?看起來不太正常,回去查查看好了…為了避免未來出現類似信息,我會做一個彙總和基本簡述,到時候發給你。”
她實在是過分合格的助手。
在面對如此敬業的助手小姐,偵探不禁覺得自慚形愧。
玩家默默出聲挽救搖搖欲墜的無所不知偵探形象:“我和你一起。”
助手小姐點點自己的腦袋:“記在腦子裡才是最珍貴的,更是作為偵探該做的。”
司郁嚴重懷疑助手小姐的背景設定是完美的——當然,作為數據怎麼可能不是完美的?
可作為輔助玩家而存在的NPC,她有些過于完美,簡單而言,她有極強的自主力,會在玩家發号施令前行動。
司郁垂眸,收回對季聲聲的打量。
算了,不過是一個新手副本,就算季聲聲身上有問題,也可以在未來的副本中探查。
手中的幾頁紙被季聲聲抽走,她扶了下再次别在衣服上的攝像頭,試圖将得到的一切線索拍下來。
“可真是瘋子的想法,”她細細看下去,“但根據曾經聽說的傳聞,倒也不是不可能實現。”
聞言,司郁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挑動:“在我看來紙上寫的全是封建糟粕。”
什麼取同日生的人作為失魄容器使人複生,什麼祭祀法陣,鴨血雞血…等等。
司郁猛然看向季聲聲,不出意料地看見了她戲谑的眼神。
既然遊戲世界内存在失魄,那在他看來無法實現的東西,或許是真實存在的。
“還不适應新世界?”季聲聲拍拍他的肩膀,“既然選擇進入這個世界,就早點接受吧。”
女生的話在他的耳邊穿梭,冷冷的帶起一陣雞皮疙瘩。
玩家無言。
他調出遊戲面闆,打開先前從未打開的欄目。
刺眼的紅點下,是他并不想看見的文字——
「您已獲得世界碎片之一」
「偵探,您已向世界邁出步伐,腳下的道路是真實亦是虛假,請您繼續探索,直至道路與真相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