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開了,炙熱的陽光烤着地面,升騰的熱氣幾乎要把路面上的人蒸熟,柏油路上的行人擦擦額頭的汗水,夾着公文包往前走。
從學校裡出來的兩位學生躲在樹蔭下,她們貼得極近,雙生子一樣扭在一起,好像外邊的熱氣與她們而言毫無妨礙。
其中一位臉上挂着大大的笑,看得人就覺得她開心,隻是開心得有些過頭。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當然開心,”鄒之馨說着話,把臉在司晨的手臂上蹭了兩下,“你呢?是不是很開心?”
…這種情況下還能說不開心嗎?!
司晨僵着臉說:“當然、開心。”
她們的姿勢不僅外人看着奇怪,身處其中的司晨自己也覺得奇怪,最熱的時候,鄒之馨卻像個制冰機器,身上冰冰涼涼,簡直是大冰塊。
玩家想不到别的,她貧瘠的聯想能力隻會指向一種情況——屍體。
屍體當然是涼的,失去體征,失去心跳,血液不再流動…怎麼會是溫暖的呢?
越想越覺得涼,司晨抑制住想要發抖的身體,再次在心中呼喚助手小姐。
聲聲!救救!
季聲聲走在林蔭小道上,口袋裡的錢包鼓鼓囊囊,裝着的是即将花出去的班費。
她擡眼看着天空,豔陽天,可直視太陽時她沒眯眼,直直盯着,像是要把太陽盯透一樣。
“有點麻煩啊,”她歎氣,“真的不能給我開個後門嗎?明明我是主角吧。”
“真的不行麼?算了。”
“總不能掐着你的脖子讓你聽我的…唔,說到底你甚至不是人類,連觸碰都無法成功呢。”
“這算嘲諷嗎?”
粉發少女輕笑道:“不過隻是陳述事實,你在急什麼?”
她彎着腰靠在樹上,徒自笑了會,陽光并不溫和,涼涼的又帶着冷氣,水似的要把她溺死。
輕飄飄的風帶着落下的葉子晃到她發間,枯黃的樹葉點綴着粉發相得益彰。
季聲聲終于直起身子:“該去救場了…往哪邊走呢?”
她随意地點着兩條小道:“紅磚搭石頭,這條路倒是順眼,唔、就你吧。”
像是完全的随意,季聲聲撥開伸到眼前的枝葉向前走。
“真是…應該給我發工資才對嘛。”
什麼惡趣味啊!完全是在戲弄玩家吧?寫劇情的混蛋快點以死謝罪吧,作弄玩家難道是制作組一脈相承的惡趣味嗎?
…但助手小姐頂着那樣的臉,用着那樣的聲音,露出那麼可愛的表情作弄人叫做有個性,而坐在電腦之後打鍵盤的秃頭往劇情裡塞作弄玩家的東西就一點也不可愛!
絕對是可以給制作組寄有害物質的程度!
司晨忍受着身側女生身上傳來的濃濃涼意,站了半晌後又發現,她身上的味道也十分難熬。
那是一種奇異的、帶着水漬的腐爛味,司晨皺着眉,感覺自己要變成被水草纏死的無辜路人。
實在要命。
“聲聲怎麼還沒來呢?”鄒之馨的聲音飄忽,她望着校門,又輕聲說,“她上課從不遲到。”
司晨覺得這話太沒道理。
畢竟她和助手小姐來五十一中不過兩天,第一天半天,第二天才開始就被拽出校門,就算想要試探教務處底線都沒有機會,說“從不遲到”就太武斷了。
雖然不排除是這位疑似非人類的同學想釣魚執法,試圖用這樣的方式給助手小姐判罪。
玩家在心中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和“觀音菩薩”,随後又轉而向西方神仙念了幾句。
但願在遊戲中的祈禱可以順着網線飄上天…吧。
或許碎碎念的祈禱真的傳到了某位存在的耳朵裡,再次睜眼,粉發的助手小姐就從小路出來,站在校門前對她揮了揮手。
助手小姐小跑過來,靓麗的粉發比一切更奪目,她對着兩人笑笑:“抱歉,去了趟辦公室耽誤了。”
“是這樣啊,”鄒之馨終于放下纏着玩家的手,“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要不是還想保持臉面,玩家都想雙腿一軟直接跌到助手小姐懷裡。
兩位女性笑眯眯地對視,一棕一粉兩雙眼睛中印着對方的模樣,司晨在邊上看着,隻覺得表面風平浪靜,暗地驚濤駭浪。
如果有特效加持,恐怕現在空中已經是兩道相接的閃電了。
助手小姐順手把偵探拉到自己邊上,彎着眼道:“需要購置的東西不少,拎起來大約會有點辛苦呢。”
偵探瞥了眼助手小姐手上捏着的賬本,雖然覺得自己拎得動,但還是附和地點點頭:“是啊,我們要買不少……零食呢。”
很好,校運動會舉辦時的晚自習,看電影吃零食,不為過。
“沒關系,”鄒之馨笑笑,“會有人來幫忙的。”
寫在試卷、課本、草稿上的名字如泡泡一樣在偵探的腦子裡擠來擠去,她的目光閃爍,笑容卻是帶着點八卦意味的你知我知。
她怼了下鄒之馨的肩,這時的動作倒是自然極了:“誰呀?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