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條通向未知之處的走廊,走廊盡頭接着向下的樓梯,司晨下意識在牆上摸了一把,滑膩的青苔、石頭,滴答的水滴聲,都帶着點不祥的預感。
有點像殺人藏屍的地方。
司晨在心裡評價,并努力挺直腰闆,讓自己不那麼害怕。
“這兒讓我想起老宅,”司郁按着虎口說,“這種…氛圍,其餘的不太像。”
司郁面無表情地哈哈兩聲:“太棒了,陰測測的相似點增加了。”
“你也想到了吧。”
“…也就一點點。”
司晨不太願意承認。
在心裡想是一回事,說出來是另一回事,但知道司郁也有同樣的感覺,多少讓她心安一些,可兩個人都有這種感覺算好還是不好?
司晨捉摸不透,索性不再去想。
兩人互相撞着胳膊往下走,不算狹窄的樓梯硬生生被他們推搡着成了隻夠一人半走的小道,但這樣擠兌着擠兌着竟也把那麼點不安擠得七零八落不剩多少了。
旋轉樓梯一層一層直通地下,吱呀作響的鐵樓梯大約有些年頭了,司晨甚至摸到一層鐵鏽,潮濕的地底四面八方都是看不見的黑暗,她不敢大動作,便安分下來不再折騰司郁,偏偏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陣邪風吹滅了火折子。
“滴答滴答…”
司晨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她顫抖着手又點燃了火,火光溫和,他們被照亮的臉卻煞白煞白。
“似乎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司郁想起司晨藏在櫃子裡的小說。
“謝謝你提醒我這一點,”司晨露出死魚眼,“但這種時候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嗎?”
她自認看過的小說沒有千也有百,此時司郁一說,她滿腦子都是能把她吓厥過去的各種恐怖情節。
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上帝釋迦摩尼大慈大悲…别跳臉殺别是怪物不要大逃殺!
司晨做足了心理建設,才試探地向下探去一隻腳。
短短一圈台階,卻好像怎麼也走不到終點的迷宮。
等雙腳落在平實的地面上時,司晨簡直要喜極而泣。
司郁上次被地下環境荼毒不淺,這次也小心謹慎生怕一呼吸就掉血,他捏着鼻子左看右看,很快視線聚焦在不遠處的光源。
“噓,”他豎起手指,用氣音說話,“好像有聲音。”
“哼~哼哼哼~”
聲音愈發大了——是有人在哼歌,空蕩的地下,她哼出的每一個音符都撞在石壁上,回蕩着愉悅。
曲子不成調,大概是為了自娛自樂,在停下的間隙,還能聽見幾聲輕笑。
她忽然不唱了。
“是誰?”她問。
司晨眼睛一亮,她用力拽拽司郁的衣角:“是聲聲!我聽得出來,是她的聲音!”
“别這麼激動,”司郁按住司晨的肩膀,讓她别像隻嗅到奶酪的老鼠那樣直直竄出去,“這次她可不是我們的同伴…不一定是。”
司晨扁嘴,到底還是忍住往那邊跑的沖動:“你想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吧,”司郁盯着光源,歎了口氣,“先看看是什麼情況。”
火苗晃晃悠悠,落在地上的腳難免發出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才意識到腳步聲不可能去除之後,他們幹脆大步向前走。
懸挂在頂端的燈泡昏黃,映出靠着牆面屈膝坐着的女孩。
正是季聲聲。
她穿着一身看着累贅的紅嫁衣,手腕上一圈圈粗的細的金镯子丁零當啷響成一片,她又開始哼曲了,不成調的曲子在金镯的伴奏下竟别有趣味。
可她被人關在鐵欄杆裡面。
那雙含笑的眼睛輕飄飄落在來人身上,好像藏着一汪水,又好像把人裝在眼睛裡,她歪頭微笑:“哎呀,果然是新人啊。”
司晨“嘶”了一聲。
原先心底的那點防備像泡泡一樣被戳破,隻剩下彩色的氣泡在咕噜咕噜堵住喉嚨,她咽了下口水,手肘往司郁腰上怼。
做什麼?司郁以眼神發問。
快說點什麼,不然我真的要扛不住了!司晨以眼神回答。
“唔、不說話嗎?”
她扶着牆緩緩起身,嫁衣上繁重的飾品随着動作撞出一片清脆,就算在昏黃的燈光下,粉色眼眸依舊熠熠生輝,她向前走,手指輕輕搭在鐵欄杆上:“我以為你們和那些村民一樣,是來勸我的,難道不是?還是說…你們換個種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