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能做小三的人,做出什麼事都不稀奇”。
兩個人越說興緻越高,越說聲音越大,直到身後突然“咣”一聲,空氣中尖利的嘲諷挖苦聲才猛的戛然而止。
兩個人震驚又慌亂的轉身看去,原本以為空無一人的衛生間,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一個小女孩,小女孩背光而站,小小的身體立在深色的陰影中,身後搖搖欲墜的木門吱呀吱呀晃動搖擺。
兩個女人撫了撫被巨響震到怦怦跳的胸口。
背後說人是非,卻被一個還沒有門把手高的小女孩聽到,不論是誰,都很難不感覺到尴尬。
兩個人目光閃爍的左右看看,确定衛生間内再沒有其他人在,視線才又回到蘇嘉言身上。
“你是哪裡來的小孩……,”其中一個女人打量蘇嘉言,不滿開口,可說着說着,又突然頓住,小姑娘大眼睛、長睫毛、鵝蛋臉,越看越覺得熟悉。
她猛的掐住另一個人的胳膊:“這個小丫頭……怎麼有點眼熟,你看像不像,像不像蘇老師家那個丫頭。”
另一個女人也一愣,仔仔細細打量幾秒,也磕磕絆絆道:“好像……好像是。”
蘇嘉言在陰影中仰頭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阿姨,你們來衛生間這麼久,竟然還不上廁所,是來吃屎的嗎?吃飽了嗎,沒吃飽裡面還有,再來點兒。”
“小兔崽子你,怎麼說話呢。”
“沒想到竟然有人喜歡吃屎,”蘇嘉言言語間似乎有些不可思議,轉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喔,也是,一張嘴就是熏天的屎味兒,不喜歡吃屎才奇怪呢,阿姨們嘴巴這麼臭,就是因為屎吃多了吧,是不是啊,阿姨。”
“你,你你你,”最開始那個女人手指蘇嘉言,臉漲成豬肝色:“你有沒有教養,不愧是小三的種……。”
“阿姨有教養,阿姨的教養就是來衛生間吃屎,然後背後說人是非啊,啧啧啧,可真叫人漲見識呢。”
說完,蘇嘉言沒有再理會兩個手指着她,臉上青紅交加,氣的發抖的女人,擡腿徑直離開了衛生間。
回去的路上不緊不慢,不像來時匆匆,因此,她終于察覺到那一道道打在她身上的,隐晦卻潛藏着好奇與憐憫的目光。
的确如那個女人所說,流言已經紛紛揚揚了。
蘇嘉言一個人回到辦公室裡,不太寬敞的空間裡,一片寂靜,空調兢兢業業的工作着,吹出的涼風,叫她有些冷。
她裹緊媽媽準備的兔兔小毯子。
憤怒仍舊在胸腔翻滾。
流言洶湧,這種事情似是而非,捕風捉影,可一但說的人多了,就成了真相,至于當事人究竟有沒有做過,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樣的交口相傳,肆意品評,可以為看客貧瘠無趣的閑談添一點起伏的色彩,也可以滿足一些人獵奇的,隐秘的,有權力偷窺、掌控、壓迫一個女人,尤其一個美麗女人的快感,彰顯自己難得的權威和存在。
而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這樣不符合社會道德的私生活、姓生活,一旦成為公認的事實,似乎就再也沒有了翻身之地,她被評為一個□□,一個不檢點的浪蕩的女人後,她似乎就不再是“人”,她在輿論中喪失了作為人的權力,她成了女孩們的反面教材,也成了一個男人們公用的心理慰藉品,在大衆觀念裡,似乎人人都可以踐踏、侮辱。
當然,也未必所有人都會相信,可隻要有足夠的人願意相信,謠言加身的人就會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這無異于是毀滅性的打擊。
蘇嘉言回憶着。
關于她們母女的風言風語一直都有,可從來沒有像這樣轟轟烈烈,毫不遮掩過,也從沒有這樣離譜與惡毒過。
蘇嘉言心事重重。
她有一個毛病,在她心情不愉,或者思維集中于一件事時,手中總是忍不住做點兒什麼,扣扣桌子,撕撕手紙,搓搓書籍翻翻本子……。
這個習慣從她前世記事起一直陪伴着她直到現在,小的時候還因為這個壞毛病被老師罵過多次,後來見她屢教不改,老師才無奈放棄。恰好蘇瑾書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學生檔案,她便輕一下重一下的翻閱起來。
她随手翻着厚厚的冊子,目光虛虛的落在紙張上,并沒有認真去看,可一個剛剛聽過,極為耳熟的名字卻還是猝不及防的躍入眼簾。
蘇嘉言注視着那個名字。
“劉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