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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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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從東刮到西,從北刮到南,無視黑夜和黎明。

你所說的曙光究竟是什麼意思。」——海子《春天,十個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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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過後,海城一夜入秋。

衛喜下晚自習回家,聽到苗玉背着身在陽台打電話。

客廳沒有開燈,連帶着陽台都是烏漆嘛黑一片,隻能依稀分辨人影。

苗玉壓着聲音,語氣有種夜色一般的粘稠感:“……你也别太難過了。要不要我來陪陪你?”

苗玉生于江南水鄉,說話慣是吳侬軟語的味道,字裡行間都是軟塌塌的溫柔,好像沒有半點脾氣。

但尚不知道電話那端是誰。

總覺得她柔軟得過分親昵了些。

衛喜沒仔細往下聽,也沒多想,隻随手把鑰匙放到玄關櫃,換了鞋,又将頂燈打開。

刹那間,整個房間亮堂起來。

什麼晦暗秘密好似都變得無所遁形。

“媽?”

衛喜喊了一聲,随口招呼,“我回來了。”

苗玉聽到衛喜發出的動靜,蓦地,動作似乎有些不安慌亂。

她沒再多說什麼,隻匆匆與電話那頭的人道别,當即收起手機,轉過身,遙遙朝着衛喜笑了一下,“小喜放學了。今天怎麼這麼早?”

衛喜九月開學就已經升入高三,往常是要留校上晚自習的。

三中雖然不強制參加晚自習,但每天有任課老師坐班答疑,但凡是有點追求的高三生都會自覺主動。

特别是在三中這種好學校,學生的自覺性就是超高升學率的秘籍,教學思路一向奉行“靠逼迫不如靠自覺”、“強扭的瓜不甜”、”“有目标自然有動力”雲雲。

故而,向來自覺好學的衛喜悶悶地“嗯”了一聲,低聲解釋說:“手破了,寫字不方便,在教室裡幹耗着沒意思,就先回來了。”

三兩句話功夫,苗玉已經從陽台走到衛喜身邊,順手接過了她的書包。

聽衛喜這麼說,苗玉微皺起眉,擔憂地看着她,問:“手心又裂了?最近每天都擦護手霜了嗎?”

“擦了。”

話雖如此,苗玉似乎依舊不放心,拉過衛喜的手,攤開蜷縮着的手指,對着頂燈仔細打量她的掌心。

衛喜如今年紀漸長,逐漸不能習慣母女間這般親密的動作,便條件反射地抽了抽手。

苗玉感覺到之後,頭也不擡,隻輕飄飄嗔怪一句:“别動。我看看。”

“……哦。”

衛喜讷讷,垂着頭,整個人悄然停頓下來。

此刻,她的大拇指底下那塊、以及食指靠近手掌位置,皮肉開裂,裂出了幾條斑駁血痕,一直隐隐約約地滲着血。

這是衛喜的老毛病。

海城是南方沿海城市,空氣濕潤,比不得北方那麼幹燥。

但每年一到天氣冷下來的時候,她依舊會因為皮膚太幹,手上反反複複開裂,擦多少東西都沒用。

等到天寒地凍的時節過去,下完幾場春雨,濕度增高,裂口就會自然而然地好起來,雙手恢複少女光潔無暇的細膩模樣。

每年一到這個時候,衛喜總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夜變成了枯枝,從樹上被折斷,隻滲出最後一點點汁液,頗有點毅然赴死的荒誕幽默意味。

這種想法,在一個高三學生腦海中盤旋,如同某種超脫現實的奇妙悖論。

很快,衛喜的胡思亂想被苗玉打斷。

“你是不是又忍不住去抓手了?小喜,媽媽跟你說過多少次,越是難受越是要忍着,不能摳,你這個壞毛病怎麼這麼多年改不掉?非得把傷口弄得鮮血淋漓才高興了?”

這也是衛喜改不掉的壞習慣。

從小到大,她身上但凡有點傷口,哪怕蹭破點皮,也總忍不住要去摳,好像不摳出點血來就不會收手。

苗玉這樣溫柔的人,也好幾次被她搞得發了火。

“……你這孩子,一點都說不聽,從小就犟脾氣。等以後真吃了苦頭就知道痛了。”

苗玉忍不住說了她幾句,到底是心疼自己女兒,歎了口氣,從鬥廚上拿來醫療箱,仔細用紗布替她纏了手。

衛喜抿唇,低聲道了句謝。

頓了頓,複又沉默下來,安靜注視着苗玉手上麻利的動作。

客觀來說,苗玉算不上十分漂亮,五官也隻是清秀。但她身上有種小家碧玉的氣質,見人先三分笑,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衛喜雖是苗玉親生的女兒,卻沒半點遺傳到她的優點,性子彌足寡淡,不夠柔軟,心思又敏感多疑,一雙眼睛渾圓,眸色極深,不可見底,被漆黑的睫毛烏壓壓地半蓋着,像某種冷漠疏離的夜間動物,遙遙難以靠近。

再加上她皮膚還有些過于白皙,常年沒什麼血色,平白顯得更加陰郁,實在算不上讨人喜歡。

有時候,衛喜跟着苗玉出門,從背後看着苗玉纖弱的背影,聽她細聲細語的音調,都會生出兩人仿佛不在一個國度的錯覺。

偏偏她們卻是母女倆。

偏偏隻有她們長久地相依為命。

……

苗玉簡單收拾了一下,将醫療箱放回櫃中,語氣已經恢複往日的溫和:“等會兒别再摳手了,知道嗎?餓了嗎?給你下碗馄饨好不好?”

衛喜搖搖頭,準備回房間換衣服。

倏地,她又想到什麼,腳步一頓,扭過頭,狀似無意地輕聲問了句:“樓裡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回來的時候看到樓下好像有幾個沒見過的面孔。”

衛喜家住在海城一個相當普通的小區,房齡幾近20年,前些年外牆都脫落了大片,翻新之後看着才沒那麼破舊。

這棟樓大部分都是住了十幾年的老鄰居,樓裡樓外的,進進出出難免打上照面,非年非節很少會出現生面孔。

衛喜在開口之前,心裡飛快盤算了好幾遍,覺得自己這個提問應當是天衣無縫、毫無破綻的。

沒有人會察覺到她那點不可言說的小心思。

哪怕是自己的親媽苗玉。

然而,苗玉卻不甚明顯地怔忡了一下,張了張口,視線在衛喜臉上盤旋了好幾圈,像是在揣摩她的深意,遲遲沒有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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