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跑到4分多的及格線,衛喜被體育老師折磨了好幾個月,每節體育課都在練習跑步,才在體育中考裡勉強踩線及格。
如今,800米變成了1000米,還每天強制跑,實在是叫人苦不堪言。
衛喜素來是聽話努力的學生形象,也不想當出頭鳥被抓,再痛苦也天天下樓去跑,不曾偷奸耍滑。
第一次逃長跑,實屬出于無奈。
開學沒多久,再加上衛成忠的事故,她恍恍惚惚太久,還沒能完全跟上三中的教學進度和難度。
教衛喜他們班化學的是個中年男老師,還兼任教競賽班。
兩個班學生能力水平不同,在要求高的老師眼裡,難免形成落差感,便會更加嚴格地要求他們。
除了講課速度快、随堂測試密集、作業多之外,化學老師還熱衷罰站。
無論是沒考好、作業沒完成、或是錯得太多,總歸,一言不合就讓人站教室外面去“長長記性”。
昨天留的化學作業實在太多太難,衛喜寫到淩晨,依舊沒能完成。
早上第一節就是化學課。
天氣炎熱,她實在不想去沒空調的走廊站一節課。
前思後想之下,衛喜咬了咬牙,決定趁着早操長跑時間,一個人偷偷留在班上,借冷殊源的作業來“參考參考”。
不管怎麼樣,至少先把這節課混過去。
誰曾想,就那麼好巧不巧,年級主任今天興緻起來,沒去操場監督,而是在各個班級外巡邏。
衛喜聽到聲音的時候,已經無處可藏。
年級主任徑直從後門走進了他們教室。
“同學,你為什麼不下樓跑步?”
“……”
衛喜正在心裡醞釀對策,仰起頭,先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
幾日沒見的紀嶼,這會兒,竟然就站在主任後面。
兩人對視一眼。
直打得衛喜措手不及。
年級主任見她不說話,眉頭已經悄然蹙起來,“怎麼不說話?你叫什麼名字?你們班主任知道你缺跑嗎?”
衛喜回過神來,心中警鈴大作,“老師,我……”
“才哥。”
紀嶼突然出聲,将她含含糊糊的句子截斷。
霎時間,衛喜和年級主任的目光都彙聚到他臉上。
紀嶼渾不在意地笑着,往前走了兩步,繞到衛喜旁邊。
他站的這個角度,剛好擋住了部分視線,沒讓主任看到衛喜桌上兩份一模一樣的作業。
“才哥,我想起來了,她應該是今天生病不舒服,所以沒下樓吧。”
年級主任全名朱俊才,不帶班,但經常帶競賽班的學生出去比賽。
紀嶼喊他才哥,想必兩人很是熟稔。
聽紀嶼幫衛喜講話,朱俊才狐疑地掃了衛喜一眼,眉頭擰得比剛剛更緊,“……紀嶼,你應該知道三中不許早戀的吧?”
聞言,紀嶼爽朗地笑了一聲,“什麼呀,這是我鄰居,和我住一個樓的。今天早上出門,她媽媽讓我幫着看看她的情況,說她人比較内向,怕她不敢跟老師說不舒服。要不是剛好跟着您聊比賽的事情過來,我都把這事兒給忘了。”
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态總是自信真誠。
像春天裡昂揚的日光。
很容易感染旁人,也很容易令人信服。
朱俊才點點頭,算是信了他的話。
但離開前,他依舊将衛喜的名字記了下來。
為此,衛喜惴惴不安了好幾天,一直沒等到班主任來找她麻煩,才确認這件事在紀嶼的幫忙下順利混了過去。
……
現在想來,那種情況下,無論是誰,紀嶼大概都會出手相助。
隻是,對當事人衛喜來說,這就是獨一無二的經曆。
她的心意,從來不是因為感激突然而生的。
是一點一點、一步一步,在有意識地逐漸加深。
衛喜覺得,像她這樣陰沉冷漠的人,被紀嶼這種真誠善良、光彩耀眼的男生吸引,那簡直是輕而易舉就會發生的事。
人總是會向往自己沒有的東西,不是麼?
所以,兩年裡,哪怕隻是遠遠關注着紀嶼,她也一直心滿意足。
可是,這種滿足心理,在最近一連串意外的沖擊下,被不安打破,逐漸開始扭曲變形。
如同岸邊的泥沙。
看似穩固,但隻要風浪襲來,立刻就會走形變樣,不複原貌。
紀嶼。
紀文淵。
苗玉。
……
上課鈴響。
衛喜坐起身事,倏地,眼前一花。
就在這一刻,她意識到,或許無論如何,已經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