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舒意?媽上周才和她媽媽一起喝茶來着。她媽一直在給她相親,聽說她眼光高得很,誰都看不上。把她媽急的呀。”
周老師開了手機外放,一邊移動光标批卷子一邊說:“要我說,這事兒就沒什麼好着急的。舒意優秀,追求的人也多,慢慢談,總會談到合适的。”
周津澈沉默良久。
周老師早已習慣兒子鋸嘴葫蘆的屬性,想了想又講:“不過我聽她說,她最近的相親要求多了一條體制内。你也知道蔚家是從商的,和體制内吧,明面上是好聽,社會地位也相當,但真鬧起事來,保不準還拖累蔚家。”
他擡手重重地摁了下額角,出言打斷:“媽,我也是體制内。”
周老師推了下眼鏡,不客氣地冷嘲熱諷:“周醫生,你不會是想說你在舒意的選擇範圍裡吧?一年多前她拒絕你的時候媽還沒忘你是怎樣哭天搶地撒嬌耍賴。”
周津澈:“…………”
他深吸一口氣,聲線是提不起勁的意興闌珊:“我沒有哭天搶地,也沒有撒嬌耍賴。”
周老師嘲笑:“你騙騙你自己就行了。說吧,好好的怎麼打聽起舒意的消息來了?”
周津澈倚着窗台,白皙修長的左手握着一杯溫水。
秋日淺金色的陽光安靜地描着一株長勢極好的闊葉梧桐,葉脈如碎鑽般清晰閃耀。
他垂眸飲了一口,說:“我想問一下,她最近有沒有交過男朋友?”
周老師“喲呵”一聲:“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棄。先說好,媽支持你追求她,不過追不追得上,就看你的造化了。”
周津澈心想靠的應該是我的身高身材還有眼鏡,但他沒把這句話說出口,無奈道:“媽,你認真點。”
周老師沉吟一息,說:“應該是沒有的。如果有,她媽媽也不會整日盯着她去相親。”
“我知道了,謝謝媽。”
周老師玩笑道:“要不要媽再替你去當說客?總之先讓你倆見一面,舒意是很優秀,但我兒子也不差,你覺得呢?”
周津澈覺得差遠了。
在舒意的世界裡,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如果放在漫畫世界裡,他大概連五官都不會擁有。
電話挂斷。
周津澈仰頭,水杯裡清澈幹淨的純淨水一飲而盡。
如果周老師的情報準确,那舒意去婦産科,或許是探望朋友,或許是其他什麼原因。
總之不是他所認為最壞的結果。
他轉身,透明水杯擱回淨水機,推開健身室的房門,在午後暖融舒适的陽光中,雙手利落脫下淺色睡衣,八塊腹肌緊實分明、精悍漂亮。
雄孔雀求偶開屏,利用雀羽的流光美麗吸引雌性。
作為一個暗戀舒意多年的路人甲,周津澈很有保持身材的覺悟。
畢竟這是他全身上下唯二吸引舒意的優點。
一套加練下來,時間流逝飛快。
周津澈摘下白色無線耳機,等汗幹後沖了個澡。
他從浴室走出來,單手用幹發巾擦拭淩亂滴水的黑發。
目光掃過擱在流理台的手機,動作慢下來,沉沉黑眸不知道想什麼。
人類一旦産生期待,和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有什麼區别?
周津澈擡手掩住口鼻,緩緩平息鼓噪作亂的心跳。
這段時間,舒意和他的聯系不算頻繁。
兩人的對話一前一後,多半是“吃了嗎、下班了嗎、睡了嗎?”諸如此類人機化的對白。
她似乎有别的事情要忙,朋友圈更新得很少。
他和舒意沒有共友,想打探消息也無從下手。
為什麼不直接問舒意?
good questions,周津澈也想問自己。
浴室裡的燈光筆直地投落,映着他優秀的鼻骨和唇角。
未幹的水珠沿着鋒利眉弓滑落,無聲無息地洇入陰影深陷的鎖骨。
水意稍幹的手指抹開解鎖。
他打開了薛定谔的盒子,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閃現一絲措手不及的怔愕。
【舒意:周醫生,結束工作了嗎?要不要來喝酒?】
他遲鈍地眨了下眼睛,目光上移,盯住時間。
舒意的消息在一小時多前發來。
此時猶豫一秒鐘都是對舒意的不尊重。
周津澈打字:好。定位發我?
.
舒意形狀優美的唇角微微一彎,給周津澈共享定位後,手機輕輕地扔回沙發。
蔣艋的酒吧今夜開張大吉,作為共同的留圈損友,蔣艋哐哐哐地把甯城大半個二代圈都召集來了。
對于某些不知好歹的白癡,他甚至擡出了蔚舒意的名字。
“你不想見她嗎?你要知道你連蔚舒意的相親名單都上不了!她現在的要求變成體制内了!”
舒意搖頭失笑。
康黛在懷孕後就戒了煙酒,她面前放着一杯鮮榨橙汁,平平無奇的窄口玻璃杯其實出自riedel之手,她并指夾出用于裝飾的熱帶紙船,輕飄飄地彈到一邊。
“今晚來的多半是你追求者。”
她感慨:“你夠給蔣艋面子了。”
舒意臨時才想起今晚有約,她從畫展抽身,一身剪裁得體優雅貴氣的掐腰傘裙,白皙修長的脖頸和手腕佩戴古董級别的高奢珠寶,慵懶自如地往光圈下一坐,無形中拔高了所有規格。
細白手指玩着骰子,琉璃質地的小方塊掂在掌心,她握起手又松開,漫不經心的神色。
“蔣艋說如果我不來明天就到我店裡上吊。”
康黛心想,這确實那缺德二世祖幹得出來的事情。
她紮着Hermès骨瓷碟裡的普羅旺斯番茄,笑道:“誰讓你是甯城九億少男的夢呢?說實在,有點想象不出來你以後結婚的模樣。”
舒意納悶:“你沒事吧?好端端地想我結婚做什麼。”
“這不是為你考慮?”
康黛白她一眼:“你總不打算單身一輩子,蔚阿姨能忍得下你?”
舒意搖了搖頭:“不至于。如果稀裡糊塗地走入一段婚姻,還不如選擇一個真心喜歡的人,至少生活不會太無趣。”
這句話不知戳中了康黛哪裡,她低下頭,半晌才說:“你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