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幹燥毛巾沙沙地擦拭潮濕發尾,舒意撥順長發,露出一截纖長白淨的細頸。
燈光下洗淨一切的細膩肌膚,泛着聖潔的純白雪亮。
室外氣溫一直往下掉,money扛不住凍,不肯睡陽台,小貓墊冰冰涼涼,凍手凍腳地縮成一團毛球。
舒意再次和康黛确認明早試紗的細節,考慮到她現在身懷有孕,打算讓工作人員□□。
康黛一開始不想那麼麻煩,舒意按住免提,屈着雪白長腿抹潤膚乳,支在身側平闆顯示明日氣溫,短時間内驟降零度。
舒意微微撇着唇角,一錘定音:“電話給我,我和她們談。相信我,任何談不下來的事情隻有一個原因:價錢不夠。”
康黛笑歎:“還得是蔚老闆,财大氣粗。”
舒意輕哼一聲,傲嬌道:“那是。要我說,什麼品牌值得你興師動衆的回國,機酒一包,讓她們給你到挪威去。”
她用一種陰陽怪氣但不顯得讨厭的語氣說:“什麼婚紗還要我們康大主編親自試,天大面子!”
康黛失笑。
其實都是玩笑話。
康黛此次回國,試紗是順便,最要緊的,還是因為康母前段時間生了大病。描述得駭人,根本是小感冒,不到兩三日好得周全。
但是康母那是什麼性子?一哭二鬧三上吊,康黛沒辦法,隻得買了時間最近的回國機票。
事情解決,舒意将價值不菲的瓶瓶罐罐收攏原位。
money跳上床尾,舒舒服服地蜷着長絨尾巴,将自己團作一團。
舒意順手薅了一把小貓腦袋,床頭一盞羽毛燈的亮度揿到最暗,正準備睡下,不妨門鈴響了一聲。
這個點?
舒意納悶地将眼罩推到頭頂,幾分怔忪地坐了一會兒,在第二聲不急不緩中的門鈴中,下床趿進拖鞋。
周醫生别是氣昏頭了吧。
舒意一路走,一路開燈,挑高客廳燈火通明,她微眯着眼,解鎖,一掌打開房門。
廊燈溫緩地淌過年輕男人的面頰,四周阒寂,他像一出舞台劇的男主角,隻不過,上演的并非落寞失意,而是一出樂見其成的情愛戲。
他皮膚白,頸側、鎖骨、胸膛,還有白色浴巾松松圍住的腰腹,顯而易見的幾粒褐色小痣。
舒意克制地擡起目光,若無其事地笑起來:“這麼晚,有事?”
“有。”
周津澈點頭,一手撥開半潮額發。
他眉眼生得好,清隽内斂的小開扇,斜斜的一條,從眼頭始,飽滿地張曲到眼尾,下睫毛比尋常男性要稍長一些,卻沒有女相。
高挺鼻骨架着一副無框眼鏡,很商務也很學術,如果此刻将白浴巾換成一副銀灰色的西裝,那麼他看起來更像一個令人信服和尊敬的學者。
而不是一隻開屏求歡的花孔雀。
周津澈盯着她那雙漂亮的淺琥珀色眼睛,彬彬有禮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我家裡停電了,方便借用你的充電寶嗎?”
舒意掙脫了對美好□□的本能幻想,她眉心微蹙,視線越過他鼓脹流暢的肌肉線條,去看身後虛掩着的大門,果然沒有透出一絲燈光。
“停電?”她不大相信:“不應該。”
周津澈學着她臉上生動輕靈的苦惱,淡聲笑道:“我也很意外,也許哪裡出了問題。可是這麼晚了,我不好打擾管家。”
好撇腳的說辭。
真難為周醫生能夠不動聲色地說出來。
舒意扶着門頁,側身半倚。
她的美麗是主觀且客觀的,身上既有成熟女人的風情,也有純真少女的明媚,眼瞳顔色像塊剔透玲珑的玉,一閃而過的揶揄。
“你不好打擾管家。”她溫聲重複,每個字音咬得輕慢,聽起來有種别樣調情的缱绻:“所以好打擾我麼?”
周津澈彎起俊朗溫潤的眼角,圓融地遞上一個笑:“我們不是鄰居嗎?既然是鄰居,是不是互幫互助?”
完美的反問。
舒意微笑加深,那點睡意煙消雲散。
沒想到周醫生還會玩什麼cosplay,他知道一個長得好看身材好看的單身男人随意敲響女鄰居的大門,将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舒意咽下客套疏離的回答,仰着臉,燈光讓她的皮膚更加清潤細膩,時節裡剝殼兒荔枝,不外如此。
“既然這樣,那先給管家發個信息。”
她的鄰居露出為難神色:“手機沒電了。”繞回最初問題:“可以問你借一個充電寶嗎?”
舒意說家裡沒有,但是有充電線。
她曲起小腿,真絲面料的睡裙,鸢尾花的漸變紫,渾圓飽滿的大腿根部,再到骨肉勻亭的小腿踝骨,腳背繃得像芭蕾首席,趾尖踢開房門。
燈光很亮,但有陰影。
所有難登大雅之堂的暧昧心思盡數隐沒在冰山之下,周津澈安然地坐在半弧形的沙發上。
短短幾天,這裡對他沒有陌生,桌案新購置了一尊小巧玲珑的黃梨茶寵,笨拙又讨喜的雕刻手法,但是木料透着昂貴。
這個點當然不是沏茶,她打開冰箱,飲料偏向沒滋沒味的健康款,她拿出一瓶礦泉水,合上冰箱門時,發現還有一小籃的草莓。
草莓易壞,有幾個不新鮮了,過水時纖細指尖揀出來,随手擲入剛換過的垃圾箱。
花邊琉璃盤裝着一疊東滾西晃的草莓,為了不顯得那幾顆尚算新鮮的草莓看起來孤零零,離開前又順手洗了一把櫻桃和藍莓,三種過度顔色對撞,像鼓起的波浪号。
鄰居。
剛搬進來沒多久,家裡突遭停電意外的鄰居。
不太相熟的鄰居。
舒意撫了下裙擺,掌根蹭過輕滑面料,她疊起腿,于是浪潮般卷起,堆在玉雪般的腿根。
她漫不經心地,撚着草莓柄,沿尖滴落一顆水珠,飽滿地洇入他的掌紋,濕漉漉的,呈着豔麗的光。
充電線連着手機,電量百分之十三,苟延殘喘,但足夠他給管家講明事情原有。
夜深,暫時得不到回複,他換成靜音模式,鎖屏了放到一邊。
拉近關系要從自我介紹開始,舒意晃着奶白腳尖,那點白像是傾倒的白色顔料,粘稠濃郁地淌了他滿眼,明明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裡,卻還是會被燙得呼吸心跳加快。
周津澈重重吸氣,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他的手擡起,尾指卻和她猝不及防地相撞,舒意沒有收回手,而是歪過臉,束不住的長發輕盈地蕩,她看着他。
“所以……你搬來很久了嗎?”
“沒有很久。”周醫生有一把矜貴溫潤的嗓音,夜色裡出奇動聽:“房子買了有一段時間,一直沒機會搬進來……之前,之前和女朋友住在一起。”
女朋友?
舒意挑眉,但很快斂住了幾分玩味的表情,她單手托腮,雪白的頰,雪白的頸,雪白的鎖骨和她呼之欲出的雪白線條,閃亮地貼在他眼底。
“哦,現在呢?”
他不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鏡,單薄透明的鏡片,視線對上,又飛快地調開,耳骨通紅。
“惹她生氣,好幾天不理我。”
舒意心想你還給自己加戲,但她擺出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動人地眨着蝴蝶眼睫:“她很難哄?”
周津澈一愣,想也不想地回答:“不難。”
舒意笑笑:“那怎麼哄不回來?停電的夜,家裡沒有暖氣吧,你洗澡一半變涼水?小心明天感冒。”
“是,但我搬來很急,家裡沒有藥。”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眶,冷白皮膚泛起绯紅,接着原樣戴回,她的臉在視線中再次清晰:“而且這麼晚了,再叫跑腿,也要耽誤好多時間。我喝杯熱水就好。”
舒意轉過眼,無論是洗淨的水果還是礦泉水,哪裡都冒着絲絲縷縷的冷意。
她想,熱水,好主意。
廚房有連着電路總控的開關,她假意燒水,彎腰時肩背和臀部形成一個既有美感,又有張力的弧度。
打開白色藥箱,沖劑感冒藥的包裝袋映着昏黃燈光,她像是看不清,舉着高了點兒,手肘不那麼碰巧地撞到内嵌開關,光源被一頭兇獸吞吃,頓時漆黑一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