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決意接受了自己全部的使命,首先前往風雪覆蓋的暴君之都,協助人類解放,她從無名的墓前撿起孱弱的風精靈,協助他重建被革命沖擊的破碎城邦——
在那之後呢?
如何讓一個人活着并死亡呢?
彼時,少女望着死去的白石——白,悲哀的思考着,人類的生命總是消失的那麼快,方才還溫熱的手掌已經冰冷僵硬,她分不清自己心中的傷痛是否來自于對方渴求的愛情,還是别的,阿爾斯特俯身親吻了她的第一個戰士,親自為他送葬。
阿爾斯特親吻着死者的嘴唇。
白之吻——那是被利吉恩的戰士們視為最高榮譽的死後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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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并且活着?”
白發的大慈樹王靠在翠綠藤蔓的軟藤椅中,她的态度因為特殊的不可抗力而變得有些少許刻薄。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因為根本沒有正确答案,我能知道你為何這樣問我嗎?阿爾斯特閣下?”
她不遠處的阿爾斯特抱着自己的頭盔“我要的是對于人類而言的答案。”
污穢吞噬生命是本能,生命反抗污穢也是本能。
這兩位強大的神明在空曠的智慧宮中,氣息卻一刻不停的互相碾壓,仿若狹小房間中的兩條兇獸,這不是布耶爾與阿爾斯特所能控制的,但是她們的交往必須容納這樣針鋒相對的本能,理智是唯一可以暫時跨越本能的辦法。
那時提瓦特堪堪建立秩序,七國争相發展。
“以人類的角度——”
布耶爾坐起來,她蹙着眉,細細打量這位突然到訪的深海神明,她擁有探知地脈的權利,于是輕而易舉知曉了阿爾斯特的來意。
“你做噩夢了,阿爾斯特,我可以為你造夢解決問題。”
智慧之神歎息。
就算是深海的惡神,也會因為噩夢而輾轉難安。
“但是這個問題依舊沒有答案,不是嗎?”
布耶爾沉默了一會。
“沒有答案,阿爾斯特。”
“這個問題對于我們而言永遠沒有答案。”
“深愛着神明的人類口中的活與死已經無法追溯由緣了,就像你砍下第一個人的頭顱一般。”
“你們花海的主人卻能愛人,你們的鎮靈也同樣可以愛人,璃月的衆仙也能夠愛人……”
“可是你不需要愛啊,阿爾斯特閣下。”布耶爾打斷到“您是深海的神明,掌握着更高的權柄,更強大的力量,在你踏上須彌時所有的生命都在畏懼——沒有愛是幸事。”
這話也許太過武斷了,布耶爾後悔。
女孩眯起花一般的雙眼,像是想通了什麼,她跳下藤椅走近了幾步,忍耐着本能的強烈排斥,布耶爾用力量接過女神的頭盔,與那雙熒綠的雙眼對視。
接着,她驚呼一聲,連連後退。
“……阿爾斯特閣下,你想成為人類嗎。”
阿爾斯特也因為這話而震驚起來。
“我?我?”
“是的,阿爾斯特閣下,你在渴求成為人類嗎?”布耶爾停住了後退的腳步,一轉反而開始前進。
剛才的話語擊破了阿爾斯特的氣息,使智慧之神的氣息一度壓過了她,于是布耶爾不由自主的繼續壓制,嬌小的身體浮空而起,嬌嫩的雙手擡起阿爾斯特的面孔——布耶爾大睜着眼睛。
隻要面對阿爾斯特,無論是什麼生命都會感到厭惡恐懼。
而布耶爾始終無法理解這一點。
她是世間智慧的交融處,在地脈的幫助下,她理解每一秒所發生的事,同情并平等的愛護所有人,但是阿爾斯特不可以,那仿佛是靈魂本能的抗拒,布耶爾的感官要比其他同僚敏銳太多,在面對漆黑的惡神時,即便對方毫無惡意,她也感到恐慌。
或許阿爾斯特并非這個世界上的生命。
所以利吉恩人無法登上天空,所以阿爾斯特給予神之眼的權利被轉移。
她想着。
最年長的摩拉克斯曾私下表示,自己面對阿爾斯特總是無法控制下更重的手,他隻能壓制這種本能反擊,最閑散的巴巴托斯則将一切惡意用徹底的壓制都全部壓縮藏進沒人能找得到的地方,就像永遠不會壞的水龍頭一樣随意控制。
世間的生命就像地脈一樣循環不息終而複始,沒有人能獨立在外,所以布耶爾想要深入阿爾斯特的意識,從而挖掘出對方最初的起源……
“滾開。”
女孩陡然驚醒。
“如果你的權柄想被收回,我也可以滿足你。”
阿爾斯特将女孩從自己面前推開去,腳下因為壓抑惡意,地闆都裂開蛛網一樣的裂痕,接着,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智慧宮。
布耶爾站在原地。
——那樣近的距離,阿爾斯特幾乎可以一擊将自己拍碎了,智慧之神恍惚着。
她看見了一些東西,雖然很少,可是确實看見了。
——那具神明的軀體中正在創造人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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