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很清楚旅行者剛剛為什麼熱衷于幫助我,他有可能看到了什麼,或者知道了什麼,但他知道的,所執着的,我絕不會相信那是為了我。
——
我腦子徘徊着不少負面的想法。
我走進被巨大爆炸肆虐過的遺迹裡,那些帶有赤王特色的遺迹,或者壁畫,包括上面記載的文字和那個黑色圓球狀祭壇都被摧毀的差不多了。
“喂。”
我喊了一聲,聽了聽動靜。
“你死了嗎?”
[我不覺得他能聽見,如果他昏迷或者死了,你再喊也沒用]
“你說得對。”
我開始尋找較大的那種石堆。
說實話我并不覺得這個小子會這麼容易死掉,被爆炸撕碎,他之前對我說過的偉大的事業,還有尤金本身表現出來的能力——這種程度的人被派到我身邊,身上還疊了那麼多buff。
有可能會跟他哥哥一樣被炸的就剩一半,但是他大概率沒死。
我翻了一會廢墟。
“有點沒頭緒,他怎麼能把這裡炸掉的。”
回想起多托雷說過的那個謎語,莫非……尤金是引爆了自己身體裡那個東西,變得像個惡趣味的爆開的罂粟?
那不非死不可?
[你看上去不太希望他死?]
“不。”
我很快回應到“——不過,也不是,随便吧,我也不知道。”
[太别扭了]
“我就是個别扭的人,給我習慣,然後閉嘴。”
跟系統胡謅了兩句,心裡也就把那些有的沒的的期望抛在腦後,我将大塊的石頭廢墟掃到一邊,一屁股坐了下來,手指搓了搓沙土,腦子裡閃過一些别的東西。
“總是身邊的人死掉,我隻是覺得膩了而已。”
“這樣也很好笑。”
“……其實要是沒有我,事情說不定會變得更好。”
[你不用這麼悲觀]系統說完,停頓了一會[你以前……這些本來就不是你從中作梗]
“都是你的錯?”
系統沉默了。
不知道他是默認還是被我戳到了,我突然覺得自己這樣總是看的很明白的行為有些徒增煩惱,我要是和荒泷一鬥那樣,或者班尼特那樣,是個大智若愚,積極簡單的個性就好了。
如果是米妮拉,她會不會做的比我好。
我明明剛剛才說完克拉斯妮的行為是自卑逃避,輪到我卻根本控制不住去想另外一種可能……特别是有些不好的結果和發展的時候。
“……”
我晃頭,假裝不再想那些東西。
“好了,來找人的人不能坐着七想八想,你就不能多說點别的給我轉移注意力,破系統。”
[?]
[你一會一套,上瘾?]
系統也沒有繼續說剛才的東西。
我繼續翻廢墟。
耳朵聽到遠處女人們彼此說話的響聲,有人在走動,還有派蒙提着嗓子在跟她的旅伴讨論,接着被艾爾海森逗的大喊大叫,迪希雅哈哈的笑聲。
一個沒注意,一塊石闆下面爬出一隻很小的蠍子來——
一隻。
兩隻。
三隻。
這些沙漠的生命被那種氣浪沖擊後居然還能活着,我你捏起來一隻看了看,發現它們還是掉了一隻鉗子,或者身上破掉了。
掀起小蠍子爬出來的那一大塊石闆,我總算是有些發現了,下面有一塊愚人衆外套的碎片,邊緣被火燎黑,被壓在下面,上面有些血液,并不多。
之前尤金很容易吸引蚊蟲。
“他怎麼,這時候還吸引爬蟲啊。”
我順着這個一陣刨。
一隻找到岩壁角落處,一塊及其巨大沉重的石闆下面,我上前抓住,然後掀起來,幾隻比較大的蠍子受驚從裡面呲溜爬出來,看也不看我扭頭就往外跑,在它們身後,我終于看見了一隻手。
幸好沒有分手行動。
尤金的手好好的長在身上。
他趴在地上,上半身沒有穿衣服,另一隻手壓在身下,整個人在我靠近的時候發出一股熟悉的熱浪。
就跟之前遇到可莉時的感覺。
我:?
我立馬展開元素視野,眼見着尤金趴倒的身體上彌漫着一股濃郁的火元素,一陣一陣,從他壓在身下的手裡面,像是在有規律的脈動。
“他身上這是,火元素?”
[爆炸引起的?]
我上前把他翻過來,光是摸到少年的皮膚就有點燙手,這一翻過來,尤金還是昏迷着,緊閉着眼睛沒什麼反應。
“喂——”
我用手背拍拍他的臉。
尤金總是不願意換掉身上愚人衆的制服,現在倒好,燒了個精光,我略略看了一眼對方的褲腰帶,褲腰帶沒被燒掉,還能系的住褲子,不會出現走光問題。
少年算是比較高的那一類,身上有很明顯經過訓練留下的肌肉線條,幾乎沒多少傷痕,可能是不留疤的體質,至冬國人特有的冷白膚質,還有孩子到成人生長期中那一點不太協調的感覺,頭歪到一邊,無知無覺,毫無防備。
他手裡那個——
我把他的手挑過來,果不其然,其中有一枚泛着亮光的赤紅色珠子,其中的火元素标志不停閃爍。
“……是神之眼幫他活下來的?”
這個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到了神之眼,這一路上都沒看到他有使用元素的痕迹,從阿如村離開那一陣,他也會像普通人一樣畏寒。
我盯着那個珠子。
火元素是目前已知能對我造成比較嚴重影響到元素,神之眼又不是能随時剝離丢棄的東西。
手裡凝聚出一把冰刀——
尤金這個小子,無論怎樣他是愚人衆的士兵,如果殺死在這裡,似乎也可以……那我大可不用在廢墟裡找他,直接将這裡冰封,我舉起手,将尖冰懸在他的面門上。
要殺了他嗎?
我想。
殺不殺?
我盯着少年的臉,那張臉有那麼一點點他哥哥的影子。
【求求你,我弟弟他還在等着我,他是個好孩子,大人!】
那個男人的哭聲……
那個已經在我記憶裡一片模糊的男人,他的聲音還能在我記憶裡回響。
這個小子,這個少年是被人愛着的。
我感到愧疚了,該死的愧疚從心底爬出來,不斷啃咬,就好像那些被我殺掉的東西全部都借此爬出來……如果不是尤金的哥哥讓我意識到了某些被我刻意忽視掉的東西,我依舊可以随手殺伐,就像在稻妻那樣恐吓别人。
我會抓起誰,把他穿刺在刀上招搖過市。
可是我現在做不到了。
手上用力,恨不得捏碎什麼東西,或者就幹脆把自己捏成一團爛泥好了,我就算捂着眼睛和耳朵,也遲早會意識到。
“如果是遊戲就好了。”
[——]
系統見我矛盾,于是說道[殺了他對我們有利無害,你知道的,那個亵渎者完全用他代替了跟蹤器,我們的行蹤可能會被他們掌握]
“嗯,我知道。”
我說,将冰刺舉起來,然後又落下,火元素隐約發着燙,一股又一股。
我盯着少年的面容。
他的睫毛在微微顫動,好像要醒了。
——如果你睜眼時,冰刺沒有被融化,那我就殺了你。
——如果融化了,那就随你好了。
我不想做選擇了,這次我還是想逃避,就讓時間來選擇好了,我摘下面具,在尤金身邊坐下,就像面對一個火爐一樣,手臂懸空,自暴自棄的等待着。
[你怎麼了]
系統當然不明白我的意思。
“沒事,等一等吧。”
冰元素使那被主人握在手的火元素神之眼開始持續性發光,更多的元素力被釋放,一股又一股,持續沖擊在我身上,還有那根鋒利的冰元素尖刺上。
冰化成水。
落在他臉上。
尤金還是沒醒。
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元素的作用,尤金眼角那塊暗色胎記變得更紅了一些,就像一個正在變色的特殊文身。
我聽見遺迹外有人在走動。
他們也是時候要進來了——手上的冰刺在不斷融化,化成一大堆水,變得也根本不鋒利了,它越變越小,隻剩下我手裡那一小塊。
最後連那一小塊也化掉了。
淅淅瀝瀝的水落在尤金頭上,流進他的頭發,落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冷,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我哼了一聲。
“醒的真是時候。”
我将面具帶上。
少年的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後看向我“米娅小姐?”
他坐起來,水就流下去落在了沙地上,少年的面容随着他的清醒,再次變得十分平淡,尤金看見那些水,摸了摸那些快要幹掉的水元素,看看我的手,若有所思。
“米娅小姐,這些水是怎麼回事?”
“你少管。”
我站起來“醒了就起來,我快被你的神之眼烘熟了,趕緊,看看你弄出來這一大堆爛攤子。”
他歪頭。
“米娅小姐不生氣嗎?”
我看着還不夠生氣嗎?
“明明要打開的祭壇被我炸掉,而且——”尤金擡手,把自己握成拳放在胸前的那隻手打開,露出裡面熒紅色的神之眼。
“而且還有這個。”
神之眼因為主人的蘇醒也就沒有那麼活躍了,稍稍暗了下去,連帶它的熱度也快速下降,變得乖巧了不少。
“你現在提這些,我殺你也确實不遲。”我撇他一眼。
少年坐在地上,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心情還不錯,他轉手把神之眼揣進兜裡,動了動身體,我聽見他的骨頭好像響了幾聲,噼裡啪啦的,他摸摸自己的手和腿,也沒多說什麼。
——他注意到他如今需要一直跟随的任務對象似乎有些……
尤金歪頭。
米娅小姐一直心情看着都不好。
隻是總覺得現在不太一樣。
他起身,走了兩步,繞到女孩身邊,接着明顯的做出一個從面具縫隙偷看的動作——在之前,他有戲弄的心思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做。
“米娅小姐?”
哎呀?
臉馬上被一把捏住,怪力一擡,尤金被女孩差點扳一個跟頭,壓的低低的聲音從面具底下傳出來,他被捏的臉怪痛的。
“……你在看什麼?”
“膽子這麼大,也不知道你的墳圈圓不圓啊——”
唉。
尤金心裡歎氣。
米娅小姐揍人可是超痛的,他心想,做好了吃拳頭的準備,但是臉上鉗着的手一甩,就把他甩到一邊去。
“你怎麼弄出這麼大的爆炸的?”
她問道。
尤金摸了摸自己的臉,悄悄擡起眼睑“——博士大人所放置的那樣東西,有元素力進入就會引爆。”
“你之前并沒有神之眼吧?”
“米娅小姐真聰明。”
又被踢了一腳。
“你想死不用自己引爆炸彈,我可以直接把你穿在尖冰上——你莫非是在路程中拿到的神之眼?”米娅說,熒綠色的目光從面具的縫隙裡微微閃爍。
“那枚炸彈,不是用在這的吧?”
“你為什麼引爆它?”
尤金擡頭眯起眼睛,他的目光被上下眼睑略略壓縮,隻剩下面前女孩的上半身,他審視了一會,确實覺得這副面具不是很好看,有點太像博士大人了。
她的表情,不知道是狐疑還是困惑呢。
他想。
張口卻答非所問。
“米娅小姐,我的制服和徽記被燒掉了。”
“回去那裡重新登記要很遠的路程,回去會被處分吧。”
女孩嘴角抽了抽。
米娅小姐接受了他轉移話題的行為。
“愚人衆是讓你來幹什麼的啊。”
“總覺得你被炸了之後話變多了……那個東西爆炸之後你怎麼還活着,不應該被撕碎了嗎?”
尤金摸了摸兜裡的神之眼。
米娅見他這副樣子,甩手就要走,轉過身的時候腳步略停了一下,好像是在等他,又好像沒有——
“你該不會也污穢入體了吧?”
少年趕上幾步,回複不緊不慢。
“并沒有……隻是受一些自愈能力的啟發,讓我從烈火裡破繭重生而已。”
“哈,火元素還能再生的?”
“迪希雅小姐之前有用自己的元素力止血修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