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解決方式出現了,在穿件衣服隔離你的火元素之前,離我遠點。”
尤金略略後退。
如今,他與眼前這個女孩的關系已經到了不必過分謹慎的程度。
其實,從利用哥哥的死跟随她的時候,尤金就知道自己不必擔心會被随便殺死了,米娅.布魯伊妲的僞善和逃避足夠他安全的待在她身邊,他隻需要用自己的能力,不被甩開,不随便死掉就可以了。
沒想到米娅小姐會來找他。
他擡眼。
——是因為心情不好,所以下意識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嗎?
——還是因為别的?
自己已經完全和那些曾被她輕易殺掉的人不一樣了,尤金心想。
米娅小姐似乎不是太抗拒他的跟随。
這比他想象中簡單太多。
女孩很冷漠,但并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甚至肉眼可見的敏感,她既會隐藏害怕,也很擅長憤怒。
尤金最初以為。
米娅.布魯伊妲獨自成長到現在,還能堅持排斥所有人是因為她的腦子裡有一個可以信任的幫手——博士大人也是這樣以為的,将一枚切片棄置,讓那枚罐裝知識落入她的手中,試圖用曆史的真相挑撥她與腦内魔神的關系。
畢竟米娅小姐那麼多疑。
但是沒什麼作用。
似乎博士大人有所失算,尤金想着,他認為,米娅小姐從未信任過腦子裡的那個,她平等的懷疑所有人,刺都敢往裡長。
雖說攻略比較順利。
不過任重而道遠。
在這項任務開始前,在他體内植入那枚“罂粟”的博士,是本人,也不是本人,想要區分每一個不同的博士大人,其實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他們有些會特别年輕。
有些會特别激進。
有些切片多話而且脾氣糟糕。
還有些寡言但十分狐疑。
一位更加年輕的切片不知出于什麼目的,在得知他要被派往輪轉者身邊時,在某一晚上越過壁爐之家,将他的胸膛裡埋入了這樣東西,那個切片很年輕,幾乎有些少年人的氣息,那個博士大人,他面色不佳。
【一個警告而已】
那個十分年輕的博士大人說道。
【如果你能見到那個她,她就該知道,這個世界總是對某些東西過分苛刻】
【既然已經過了很久,她應該明白披着人皮毫無用處】
那确實是個太年輕的切片,脾氣糟糕,年紀也糟糕——按照最強的那位切片所說,太年輕總是意味着沖動愚蠢,還有讓人無法理解的莽撞。
尤金那時候選擇溫順的像個羔羊。
但他可從沒有對執行官的意願做出任何承諾。
少年的心披着厚厚的鐵殼,接着,鐵殼上蓋着忠誠的天鵝絨,他用這樣的方式進入至冬國的理想大軍,或許自己的心思已經被那些大人們發覺,又或許沒有……
【仆人】曾在見到他時邀請過他。
但随即,那位大人在訓練接近尾聲時私下面見了他,糕點和剔透的紅色茶水,楓丹食品特有的香甜味。
“想來些茶點嗎?”
尤金站在桌子前,并沒有坐下的意思,他像個士兵一樣,雙手背後,雙腳微開與肩平齊,目光向前,但是并沒有直視眼前那個黑白發色相間的女人。
女人推過來一杯茶。
“謝謝大人,稍後還有訓練,不适宜飲茶。”
那雙赤色十字瞳從上到下,目光在少年臉上停留片刻“——你和你的兄長差距很大,甚至根本不相像,尤金.馬克西姆.德米多斯洛夫斯基。”
“沒猜錯的話,馬克西姆是你們生父的名字吧,你哥哥當年借此拒絕壁爐之家的庇護,他總是想把你藏起來。”
女人端起茶杯“我說這話或許會冒犯到你,但你的哥哥一定沒想到自己死後,你會答應執行官的邀請。”
“孩子,你與我的孩子們相處的很糟糕,看得出……你對壁爐之家并沒有任何歸屬意願,但你的訓練完成的很完美,你的潛力超出意料,我不得不去考慮你對愚人衆的危害。”
尤金并沒有動作。
“你會面對一個象征黑暗未來的人,成為她的腳下刃,但這次的她是怎樣的人,會做什麼樣的事,并沒有任何情報,你可能随時會死,也有可能活到最後。”
尤金這次目光略微下移,與女人的目光相對。
片刻之後,他垂下眼睛。
“大人,您曾試圖照拂兄長,如今也對我有所照料。”
“十分感謝。”
【仆人】起身“将某項計劃壓在一個孩子身上,我對此表示遺憾,如果你和轉世者來到在楓丹,如果你有所需要,我會協助一二的。”
尤金想着。
他并沒有答應,颔首,轉身離開了。
愚人衆中,執行官大人們的威望總是會很高,壁爐之家雖然屬于愚人衆,但确實會幫助許多無家可歸的孩子,賣許多許多真情實感的人情,讓愚人衆壯大起來的手段罷了。
【仆人】或許看出來了。
【公雞】或許也看出來了。
他可能根本不在乎什麼事業,國家,或者其他無所謂的東西,兄長死亡之後,他選擇走上一條披着獻身精神羊皮的道路,這條路或許能将尤金目前的命運砸開另一個口子。
脫離那些狂熱的人,遠離女皇。
以複仇為階梯,另一個未知的未來。
——
——
“你用什麼方式活下去的?”
米娅還是再問了一次。
聽上去她可太好奇了。
少年将手放到胸前,十分滿意的摸到自己平滑的皮膚,煞有其事的開始編“——那隻是,為了偉大事業而重新跳動起來的心,米娅小姐。”
“見識過戰争也會死去的背叛,看到了記憶裡的鬧劇,有所感悟,便隻是死後更為洶湧的理想罷了。”
——我扭頭看他。
嘴角已經抽搐了不知道多少次。
“你神經病啊。”
“說什麼謎語?磕什麼髒東西了?”
尤金歪頭。
“神之眼降臨需要願望。”
“火元素神之眼又總是很有犧牲精神,所以我想,如果以死亡去試,元素力是否能在死後發揮更強大的力量把我複活。”
“?”
我對此産生強烈懷疑。
“你小子不止癫,你還瘋啊。”
這個想法莫過于把自己淹死,然後讓水壓給自己做人工呼吸複活過來一樣離譜,聽上去很厲害,但是一股子瘋味。
“你如果為了去除身體裡的東西,為什麼不等到最後回到至冬國。”
我邊走邊問,快要走到遺迹門口時停下,避着外面的旅行者那群人“那樣很有可能摘除那個東西不是嗎。”
尤金撇我一眼。
“更有可能的,是米娅小姐您在旅途中,被一個炸彈炸的心态爆炸。”
我戰術後仰。
“果然那個炸彈是給我留的嗎?”
他不置可否。
隻口不提他剛剛說到的可能性裡很可能有自己的死亡。
“博士大人那麼傲慢——他的切片們彼此總會有些矛盾的出入。”
之前的尤金一直都用恭謹疏離的口氣說多托雷,或者那些人的,我倒是第一次聽他用這樣的詞形容他嘴裡的大人。
我轉頭審視他。
他不躲閃,還和之前一樣。
少年将手放到身後,微微歪了歪頭,眼角的胎記被頭發微微蓋住,他似乎十分得意,但又好像是錯覺,總覺得這時候的尤金看着有些像個未成人的少年人。
“那個博士大人大概希望我被米娅小姐殺死,元素力觸發爆炸,讓米娅小姐意識到警告,就不會輕易對愚人衆出手了吧。”
他聳肩。
“那他還真是個天才。”
我吐槽到。
“不過,這算不算是多托雷算錯了?那個心高氣傲的老東西,他的切片也不過如此嘛。”
我十分沒出息的對多托雷切片的失算表示嘲諷,這個有利于把他激怒一點點,反正哪個他都是他,就當他失算一次,下次見面有機會就嘲笑他好了。
吐槽歸吐槽。
“所以你沒了那玩意,不用跟着我也沒事了吧?”我對尤金說道。
尤金搖頭。
還是看不太懂他心裡在想什麼,這小子還和以前一樣開口道——
“如今米娅小姐也開始需要我了吧。”
尤金說完這句,馬上垂眼補充道。
“如果前往那萬水源頭之國,我曾在楓丹有過一段時間訓練,會起很大作用的。”
那個楓丹啊。
我心想。
就算拒絕了,這個家夥也會像之前一樣跟上來。
[下一站要去楓丹?]
系統好一會沒插話,見話題告一段落,他才冒出來。
“我可沒說要去,不過遲早都得去罷了。”
對楓丹的印象隻有有關純水精靈的一點消息——有不少純水精靈逃了出來,有幾隻順路留在蒙德,嘴上又是被追殺又是什麼故土刺客的,感覺是個法律比較嚴格,又很潮濕的國家。
總之很多水就是了。
法律再嚴格,總不能法官天天開庭吧。
“純水精靈的話,跟你是不是很像……我記得你也是什麼精靈來着?”我敲敲系統。
[不一樣]
[怎麼會一樣]
系統糾正道[在那片水道成型,水神降臨之前我就出現了,地點也不同]
“哦哦,好吧。”我不太在意這個,确認剛才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後,我打算出去看看他們的情況。
“先存一下檔。”
[——]
[存了]
我剛想再說些什麼話時,餘光掃到一抹金色又出現了。
[檢測到重要人物——旅行者]
[旅行者好感度:29]
這次他又是來找我的,那雙金色的眼睛很堅持,肉眼可見的有話要說,派蒙跟着他飄進來。
“哦不是吧,他又來——”
尤金熟練的站到一邊。
示意我處理一下。
爆炸都過去一小陣了,我的猜測看起來也不成立,所謂的幕後黑手都沒有露頭,旅行者就一定要再來找我問個明白嗎?
我無奈搖頭。
果不其然。
空還沒完全走近,我就看見他的嘴巴下一秒就要叫出我的名字了。
“米娅,總之先離開這,我覺得有些話還是要——”
旅行者的話語戛然而止。
餘光裡尤金的身影也向後退了一下。
[——躲開]
系統的提示還是遲了一步。
他站在不遠處面對着我和尤金,目光卻約過我的肩膀,看向我的身後,悠藍色混着紫色的熒光染上金色,空的雙眼在片刻之間突然變得像鏡子一樣,映照出我沒來得及回頭去看的景色——
一扇眼熟的秘境之門在我身後極近的距離憑空開啟。
似曾相識的巨大長刀,從我視角下方竄出,從我的肚子裡冒出來,帶出一股緩慢的鈍痛。
其實不算很疼,血條顯示卻迅速掉的精光。
[這不可能]
電磁聲一陣又一陣。
[怎麼會還有一把黑刀——]
——不管可不可能。
但它确實刺穿了我的腹部。
接着,視角一分為二,一上一下,被劈做兩半,染上鮮紅——
……
——
沙漠外,風沙再起。
面容精緻的少年飛速撕開暴風,直直向前飛去,他絲毫不躲避沙塵,紫水晶一樣剔透的眼睛目視前方——
沙漠中的振動驚擾了很多生物,有什麼東西被毀掉了。
就連蕈獸都頂着風沙四處躲避。
少年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于是他也沒管那些非要跟着他的腳步進入沙漠的人,餘光蜻蜓點水一樣向後粗略掃過,身後的空居力便再上一層,發出擠壓空氣的幾聲爆響,濃郁的風元素使少年的身形迅速隐沒在沙塵之中——
已經遲到有一會了。
流浪者暗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