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村介尹的房門被敲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誰在敲門?
又急又快的敲門聲接連響起,就好像他不開門就要一直高頻率敲下去——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誰???
他還來不及在窗口看看到底是誰在門口,就被急促的敲門聲震的擰起眉毛,黑着臉靠到門前,側過身子靠在門闆後——
“誰?”
敲門聲馬上停下來,一個少女的聲音響起。
“是我,安柏——”
田村介尹手停了一下,很快就意識到為什麼安柏突然來找他,他心裡暗叫不好,想了想,然後把門拉開了。
門開了,田村介尹就被安柏那雙大眼睛死死盯住,少女走進屋一步,但沒完全走進來,她站在門口,目光快速掃了一眼少年身後的屋子,然後擡眼看着他,暖色的眼睛裡帶着很濃的審視意味。
安柏看了他好一會。
田村介尹本來年紀不大,他雖然會些技巧,但被熟人這麼盯着,目光晃了晃,他心裡轉了許多想法,這才開口。
“什麼事?”
少女嗯了一聲,笑起來。
“沒事啦,最近蒙德很不安全,我不放心你這邊,就過來看看。”
她在說謊。
田村介尹心下一緊,果然被懷疑了——
之前在千風神殿那邊,他出手救人露出自己身上的污穢力量,其實很大一部分并不是他想暴露的,巴克操縱着那些力量,隻是偶爾讓他用用,那天田村介尹其實完全可以将污穢快速收回去的,但那時收回的速度明顯變慢了。
——巴克故意讓這女孩和别人看見他身上有這東西。
他的眉毛擰在一起,不再看安柏狐疑的目光,而是下降目光,看着門外的地面。
為了轉移視線吧。
安柏咳咳兩聲,煞有其事的拿出紙和筆“啊對了,清泉鎮這邊報案又失蹤了一個人,報案人是鎮上的喬尼先生——嗯,田村你知道他長什麼樣嗎?認不認識他?”
“不知道,不認識。”
他搖頭。
“那,關于前天或昨天晚上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什麼都可以?”
“沒聽到,我睡得很早。”
安柏的眼神跟着他的回答變了,變得——讓田村介尹開始感到久違的熟悉。
“那,你對之前發生的案件有了解嗎?”
少女溫暖的棕色眼睛緩緩籠罩着狐疑的神色,沉沉與少年一黑一青的眼眸對視着,那種神色………讓田村介尹想起鹿野院平藏,想起管教自己的忍者,想起大街上防備他偷錢的大人。
啧。
——你是流着罪犯血的人。
田村介尹面無表情,他安靜吸進一口氣,依舊說着。
“不知道。”
完全不配合,而且好像,安柏有些複雜的感覺到對方的情緒沉了下去。
安柏放下手,她深呼一口氣,不打算打什麼幌子了,把紙和筆丢到一邊,上前一步,緊緊盯着田村介尹緊繃的臉,表情堅定“你之前幫我時用過的力量!”
“那是被叫做【污穢】的東西,對吧!”
你——
田村介尹被她弄的往後閃了一下,心裡不可思議。
“你——”
他張了張嘴。
“你笨蛋嗎?!”
就這麼問出來啊???
田村介尹雖然料到某些人是這種性格,就跟荒泷一鬥那種笨蛋似的直來直去,但還是不可思議的看着安柏,她是真不怕他在這殺了她嗎??
“那種事不重要——現在蒙德發生的事,是你做的嗎?和你有關系嗎?”
“不是我做的。”
“那和你有關系嗎?”
田村介尹抿嘴“不是我做的。”
安柏的眼睛閃過一些失望,她擰着眉頭“那你身上的力量不是元素力,能告訴我那是什麼嗎?”
她真的很迫切想要他回答。
而且,這家夥好像是西風騎士團的隊長?
田村介尹心有所感,他眯起眼睛,本來田村介尹就對人的情緒和态度變化十分敏感,在打量了安柏的神色後,他慢慢伸手把她扒拉開,往外一看——果不其然,在不遠處能看到許多西風騎士,排成一小隊,并不是之前派到這裡幫獵人巡邏的那些騎士,他們站的地方并不明顯,但對于學習過藏匿技巧的田村介尹來說還是太明顯了。
是跟着安柏來的。
對啊——
偵察隊長也是隊長啊。
“你那天幫助我的時候使用的力量,是不是——污穢?那種和元素力完全不一樣的黑色的力量?”安柏繼續問道。
“現在蒙德發生的事你了解什麼嗎?了解多少?”
田村介尹越發覺得煩躁。
他直接轉過頭“都說了與我無關。”
“是不是我做的,有沒有關系,反正我都要去你們那坐坐的,不是嗎?”
田村介尹目測了一下遠處的人數,哼了一聲,轉頭說道,沒有再看安柏,他走進屋子裡把外衣套上,系上衣服,拿起帽子來戴在頭上“——還麻煩你這個隊長來單獨問我這個犯人。”
安柏似乎聽出他話裡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直截了當。
“你覺得我認為你是兇手?”
少年擡眼撇她。
就像是問她:不然呢?
安柏抿嘴——
這些隊伍,事實上是遊擊隊長優菈.勞倫斯的,在之前的隊長會議上,阿貝多建議安柏說出自己知道的信息,安柏一開始并沒有把田村介尹的事全說出來,隻說自己有要去見一面的人選,但這話,也就相當于說她要來見嫌疑人。
琴二話沒說就拒絕了,她緊盯着安柏,就跟下一秒這少女就會偷偷跑走一樣。
“不行,你不能一個人去。”
但誰都知道。
偵察隊長誰也看不住。
但安柏是出了名的個人能力強,行事難以控制,手下沒多少人也是真的,基本什麼事都得親力親為。
阿貝多作為調查隊長,提議調一隊士兵跟着安柏,把嫌疑人帶來,無論是不是兇手,盤問一下都是好的,優菈就二話沒說将自己的一隊士兵交給了安柏,和其他幾個隊長把安柏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絕對不讓她擅自一個人去調查。
——上一個自己調查的騎兵隊長現在還下落不明呢。
“你可以和那個人談談,但一定要帶回西風騎士團——一定要保證你的安全,然後把嫌疑人帶回來。”
“是這樣,安柏,你不可以再自己行動了,沒人希望你變成下一個凱亞隊長,不是說凱亞隊長不好的意思。”
“或者——你可以告訴我們是誰?将他帶來這邊交談會安全很多?”
“安柏——”
幾個隊長輪番給安柏囑咐。
雖然安柏最後妥協了,但她要求先自己去和要見的人聊一聊。
為此,她才先一步來敲響田村介尹的屋門。
“——我。”
安柏看着少年一雙顔色不一的眼睛從她這掠過,那雙眼睛從好不容易的平靜又變回就跟剛見他一樣,暗含防備,警惕十分,她隻覺得心裡不好受。
才不是他想的那樣。
“我從沒認為你是兇手過。”
安柏低聲說道。
接着,她馬上堅定着伸手抓住田村的領子,速度快的就跟安柏要伸手給田村介尹來一下似的,少女堅定的,而且語氣強硬的,就像澄清一樣一字一頓的再說了一遍——
“田村介尹,我從沒認為你是兇手過。”
“——”
田村介尹吓了一跳,瞪眼看她。
安柏上前一步,眼中如火一般執着“——我不相信你會是殺人的兇手,我也絕不會讓你這樣誤解我,我是你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我隻希望你告訴我實情!絕對沒有誤會你的意思!”
“我在第一天認識你的時候,我就不覺得你是壞人,也不覺得你會殺人。”
少年的眼中,仿佛倒映着熾熱的火焰。
直白的人并不常見。
直白善良而熾熱的人更不常見。
安柏此人就像熠熠生輝的火焰一樣,肆無忌憚的綻放自己的熱量,刺的讓人都覺得有些惱怒,憑着什麼她就這樣說如此信任的話?
不如說謊呢。
要是說謊就不用被這種話紮了。
田村介尹想掙脫開少女的手,又被一把拽回來了,他被說的心裡發慌,臉上發燙,短時間根本不知道怎麼對付——
“你先放開我——”
“不行!你先看着我!”
“放手啊——”
“不要,轉過來!”
“哎呀!”
“不許哎呀!”
“你這家夥……”
田村介尹幾乎都想尖叫,你别在用你的光紮我了!
“我——”
兩個人撕吧了幾個回合,安柏不依不饒的強調朋友啊友誼啊好人啊她信他啊之類的話,翻來覆去的解釋,是絕對受不了一點誤解的樣子,都給遠處的騎士看愣了。
啊,偵察隊長在用語言打人。
那個長的兇巴巴的男孩好像被罵的挺慘的哦,完全招架不住——
真是吓人的審訊手段啊——
兩個人一個摁着一個嚷嚷了好幾分鐘,在遠處一堆騎士的目光下總算是又平靜下來,變成安柏松開男孩的領子,開始平靜的說些什麼,那個少年低着頭躲來躲去,活像,最後安柏盯着他又看了一會,最後深深歎了一口氣。
“——唉。”
“還是不打算告訴我些什麼嗎?”
就情報這件事,她已經有點妥協了,安柏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被撒開的田村介尹長出一口氣,試圖撿回自己的形象,擰着眉頭面無表情的——
好家夥——
他都想趴門闆上大喘氣了。
“……沒必要知道的東西,知道了對你們都沒什麼好處。”
田村介尹說完,他摸摸鼻子,轉移注意力一樣低下眼睛看安柏腰上的神之眼,語氣遠比剛才低和平緩多了“你就不用問了。”
“就沒有能告訴我的部分嗎?一丁點也行?”安柏并沒有死心。
“——”
少年張了張嘴。
看他要說什麼,安柏眼睛都亮了。
田村介尹躊躇了幾秒。
他确實對巴克的身份和意圖,力量的來源都不太清楚——隻是單純的知道巴克與米娅有關,米娅如今不知在哪,巴克也什麼都不告訴他,就把當做一個随時來歇歇腳的容器,而且确實,田村介尹并沒有看到巴克行兇的地點時間,除了知道污穢會讓人發瘋之外,根本沒有更多能給安柏提供的有用信息。
誰又能對付得了巴克?
那家夥甚至連神都不怕,就連離島那次,鳴神大社的宮司大人和雷電将軍一起出手,他都沒什麼事。
“我用的,那個确實是,和污穢那些有關系的,但實際的我并不知道,而且這些事都始作俑者……我不知道他的更多的事情,而且我也好,你們也好,都沒法對付他。”
“安柏。”
少年黑色的一隻眼睛無奈的擡起來,認真的望着安柏暖色的眼睛,勉強告誡道——
“保護好自己。”
“遠離我和那種力量。”
“别隻看着變成屍體的人。”
——
——
“好了,‘别隻看着變成屍體的人’這是什麼意思?”
“别看死了的人嗎?”
優菈對結果并不滿意,她筆直的長腿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就跟畫個不停的圓規似的,她漂亮的臉因為田村介尹告訴給安柏的最後一句話而皺成一團。
“他現在什麼都不說——自從進入騎士團開始。”
另一個隊長妮姆芙不滿道,她将文件摔到琴的桌子上——并不是因為她對琴或者别人不滿,隻是單純因為結果并不好。
安柏所說的與污穢有所關聯的人自從被帶進西風騎士團後,從進入問詢室到現在,一個屁都沒給他們放,隻能靠安柏之前問出來的幾句信息硬推,優菈先試着用自己的辦法去問,但無論說什麼,對方很明顯都不配合。
——她關門出來,受不了一點。
“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問?”
優菈以為她另有高見,下意識張嘴冷哼“怎麼,副手隊長不在,你就焦頭爛額了?”
妮姆芙馬上擡眼盯着她。
琴捏着額頭,坐在椅子上說了一句“好了,優菈,别這樣?”
遊擊隊長低下頭去,閉上了嘴。
她也不是想那樣說的——隻是,确實焦頭爛額了。
但是誰也不願意聽見這種話。
安柏趕緊湊到她身邊去“好了,好了,現在大家再不高興也沒有辦法,先等阿貝多和麗莎問完出來,看看他能得到多少信息吧?”
往日裡有凱亞在,就找人查證這方面上大家是不需要操太多心的,所以,其實很難說兇手是不是為了讓西風騎士團調查困難所以專門挑凱亞下手的。
現在光是找他都一點線索都沒有。
迪盧克又有嫌疑。
如果從這個角度,沖着讓現在的蒙德系統癱瘓,下一個就必須得看好隊長們,盡量讓他們在城内或附近行動,絕對不可以獨自亂跑,要是隊長再失蹤一個——都不敢想有多要命。
這也是為什麼阿貝多被琴從雪山給叫回來了。
太遠了信都沒法送。
“等等。”琴緊張了一下“可莉呢?”
安柏馬上舉手“她在禁閉室呢,還沒到出來的時候。”
琴長出一口氣坐回去。
就這一系列事,西風騎士團的側重點其實是在保衛蒙德安全和尋找失蹤人員上的,關于兇殺案的調查要在明面進行,但是比較主要主要還得靠旅行者他們暗中發力。
就像上次風魔龍的事情一樣。
整個騎士團人手不足,隻能以清泉鎮,蒙德城這兩個作為中心,分組布人,盡量保證安全。
“咳,言歸正傳?”
優菈說。
“‘别隻看着變成屍體的人’這是什麼意思?我問得第二遍了,再不把我說的話當回事你們每個人我都要記一筆。”
“他說的應該是失蹤者。”琴說。
“清泉鎮有個失蹤者。”
“好——”優菈挑眉“誰去調查失蹤現場了?”
安靜了一會。
優菈啊的叫了一聲,看得出如果不是禮儀問題,她是原本想要尖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