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雇人做呢?”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眼前是幾十分已經裝好摁過蠟封的檔案袋,在大廳的桌子上累成一座迷你的山,旁邊打字機歪歪的放在邊上,已經沒有幾張空白的紙了。
我身上有個毯子。
——我睡的這麼死嗎?
——被人蓋東西了都沒醒?
[你畢竟兩天一夜沒睡了,問題不大]
[他們倆給你蓋的]
系統說[為了不把你吵醒,你老闆光腳去拿的]
哦豁。
我略有些不自在的把毯子光速疊好放在一邊。
轉頭看去,達達利亞癱在沙發上,正無聊的自己逗自己玩,腦袋就仰靠着,把自己額頭上的橘色頭發吹的一翹一翹的,一隻腿晃來晃去。
德拉斯克癱在地毯上,眼冒金星。
“呼——真是大工程。”
達達利亞說。
我面無表情“該說這話的人好像不是你吧?”
達達利亞“哎嘿~”
尤金已經回來了,他正在把窗簾挂上去,這臭小子把外套脫了,就很随意的丢在我腳底下,他裡面穿着一個看上去跟老頭背心一樣的二股巾黑背心,露出邦邦硬的臂膀,看着略顯勁道。
看我在打量他,尤金面無表情的沖我比了個耶。
你耶你個頭。
[為什麼非要脫外套?]系統說,聽上去有點隔應。
[他很熱嗎?]
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他那個看上去太過于接地氣的老頭背心哪來的?
[made in China]
草,你閉嘴。
我不想在異世界還被世界制造控住,于是趕緊把話題轉移到德拉斯克花費心血造出的文件小山上,我坐在沙發上,困惑發問。
“不是,你這麼多年都自己幹這個?”
“有錢人為什麼一定得自己來做這些工作,你的管家什麼的呢?難道你寫的都是核彈發射代碼嗎?”
德拉斯克像海星一樣在地上抖動。
他動了動他的金色腦袋——
“因為管家都放假了。”德拉斯克困惑但聲若遊蚊“話說,核彈發射代碼是什麼……?”
我扣扣臉。
“你理解成密碼就好。”
為了對好老闆有好服務——我光速過去把他整個人從地上提溜起來,然後放到沙發上去,因為身高問題,我得分兩步把他整個人堆到沙發上,德拉斯克的毛毛拖鞋完全不需要另外去脫,因為在地上拖動自己就掉了。
德拉斯克像幹癟的生蚝肉。
整個人透露出一股類似上班十二小時後的死感。
他被我扶到沙發上,躺在我剛剛躺過的位置,整個人一縮,舒服的長舒一口氣,看上去好像突然還挺滿足的。
“呼,謝謝米娅小姐……”
我雙手抱胸,開了個玩笑“不用謝——不過你雇我的時候可沒說讓我幫你避免過勞死啊。”
德拉斯克吸吸鼻子。
滿頭金發都疲憊的軟塌塌的,一整個累的頭都好像變油了“休息一下就好。”
我搖搖頭。
“話說這個點,出去解決晚飯?”
達達利亞坐起來“好哦,吃什麼?”
“你怎麼突然這麼積極?”
“拜托米娅,我都躺一天了——”
青年哭喪個臉,一副好像很委屈他的樣子,明明腿長在自己身上,耐不住自己跑出去就好,這人一副我不讓他出去的樣子。
啧。
“你不會是怕我跑掉所以不自己出去溜達吧?”我的目光落在達達利亞那邊。
“哪會——”
他完全沒在意我的揣測,哈哈一笑。
“明天我可是要去找決鬥代理人狠狠打一架舒展一下筋骨哦~”
“決鬥代理人?”
我挑眉。
身後躺着的德拉斯克艱難的出聲“……是楓丹人被指控審判時一個環節的負責人。”
我用手按住他的嘴,直接一個命令道。
“停。”
德拉斯克閉上眼睛。
“不許講話。”
他閉緊嘴巴。
“哎,很好——你給我睡覺就可以了。”
我拿回手。
[你在訓練什麼東西啊?]系統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度,再高一些就算尖叫了。
達達利亞笑的在沙發上打滾。
他笑完了才繼續接着德拉斯克剛剛沒說完的話“——聽說是被審判者在最後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譽而進行的最後的武鬥環節,對戰的就是那些決鬥代理人。”
我挑眉“那就是說,這些決鬥代理人都很強喽?”
“嗯哼~”
達達利亞點頭“這就是最方便我找對手的一點喽。”
——你這戰鬥狂真會給别人找麻煩啊。
我頗為嫌棄的想到。
話是這樣說。
目前楓丹的對我有武力威脅的對象又多了一個。
除了那些機器人,值律隊,現在又多了一個決鬥代理人,這些決鬥代理人平時總不能天天等着被審判者和他們幹架,平時應該會在别的行動裡冷不丁碰見。
之前對于這個世界的遊戲初概念,我所知道的“原神”中的重要人物或多或少會分布在這些較有特點的勢力中。
我抱着胳膊。
——能用系統那個檢測重要人物的機制來篩選礙事的家夥。
也算是好用。
“米娅小姐。”
尤金從梯子上下來叫了我一聲,他倆黑漆漆是眼珠子瞅着我,停頓了一秒,然後冒出一句“晚飯吃什麼。”
我翻了個白眼。
——對,晚飯。
我看看躺着的德拉斯克,他因為這句話而睜開眼睛,倆手一張就要坐起來,又被我摁下去。
達達利亞看我“我們出去吃?”
聽見出去吃,德拉斯克兩隻手繼續揮舞,他又要坐起來,這次我沒摁他,畢竟出去吃飯,是帶飯回來還是直接在外面吃完回來休息都得德拉斯克自己說。
“離城區有段距離啊,你還走的動嗎?”
我挑眉看着一副快要累死的樣子的德拉斯克“或者說我再像之前一樣舉着你走也可以。”
德拉斯克瞳孔巨震。
“不行,米娅小姐,現在天還沒黑。明天會直接沖上頭條的——”
我的臉抽搐了一下,然後扭曲起來。
[好怪的話]
系統說。
确實,好怪的話。
“那不然——”
我眼皮抽了抽“讓你們家仆人繼續弄來幾個面包和蘿蔔來威脅我也可以。”
達達利亞一拍大腿“我也要玩——”
你摻和什麼!
我相當不贊同的拒絕達達利亞跟我一塊出去,抹了把臉——因為睡過覺了所以精力充沛,姑且想要一個人出去溜達一下。
于是我說。
“算了,我出去買一趟吧,反正我很快就能回來。”
——
——
話是這麼說。
我也是這麼離開的。
等離開德拉斯克的别墅有一段時間之後,我順着水邊慢慢走動,這才有時間獨處一會。
——德拉斯克囑咐我可以去任何一個楓丹廷的飯點報他的名字,然後再把某些支票什麼的提供一下,飯店就會第一時間準備飯菜,不用耽誤太多時間,他看上去因為不能外出而很遺憾,還把後續日程的安排大概告訴了我。
晚會,歌劇之類的。
終于有點貴族該有的日程的樣子了。
達達利亞倒是對晚會之類的完全不感興趣,他明天要去跟那些逐影獵人或者決鬥代理人打架,幹脆就在好好的休息了。
——尤金難得不跟着我。
但說是獨處,但我腦子裡還有個前朝餘孽,也說不上獨處,隻是現在我們誰都暫時不說話罷了。
楓丹的水特别好看——仿佛一大塊海藍寶石一般的水體。
我蹲下來,脫掉木屐,提在手上。
腳踩到沙灘上的時候,碰到冷水,會讓我想起我在稻妻的一些時候,提瓦特的基礎生态都差不了太多,就算是這裡,也會有粉色紫色的螃蟹到處亂跑——我用手撈了一點冰涼的水,然後不知道出于什麼目的,把手放嘴裡嘗了嘗鹹淡。
沒味。
[小心寄生蟲]
系統提醒道。
[看着再幹淨的水也不興這樣喝的,起碼給燒開了]
“你水裡出來的也這麼講究啊?”
我不以為然,把褲子卷上膝蓋,然後跑進水裡,開始亂七八糟踩着冷水走。
[這跟水裡出來的不沾關系]
系統一闆一眼。
[水生物被寄生蟲寄生了可能不會死,但人得了寄生蟲會死]
“脫糞抽搐嗝屁?”
[左手六右手七,哈喇子甩得到處是]
“咦,惡心——”
我打算踩水走幾分鐘,然後再用冰凍着水面直接去楓丹城的城牆邊上。
走了幾步,我發現水邊有像氣球一樣圓滾滾的灰藍色生物——
嗯?
豹豹?
那種灰藍色的生物躺或趴在沙灘旁邊,兩隻肉肉的鳍在拍自己的肚子,又圓又大的眼珠子半眯着,鼻子聳動,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我觀察了幾秒。
“系統,是海豹唉,你同類?”
[?]
[你别癫]
系統呲呲啦啦的,聽上去相當不爽。
[這是膨膨獸,才不是精靈]
“唉~你們沒有什麼久遠的血緣關系嗎?”
[才沒有!]
[膨膨獸起碼是六百年前才演化出來出現在楓丹的,我可都——呃]
我挑眉。
“兩千多歲?還是三千多歲?”
系統沉默了了一會,不知道是真的在思考過了多少年,還是想到了别的什麼,他的那種有點低沉的男性的聲音在呲呲啦啦的電磁音裡沉默了大概十幾秒。
[三千,九百……二十了吧]
[我記得在三百歲的時候,我在海底看到了剛出生的阿爾斯特]
系統說。
[三百四十五歲的時候,我對她起誓,對整個國度效忠]
我暫時沒說什麼。
這是這個家夥第一次如此切實的對我說這麼詳細的年份内容。
看得出在很認真的回憶了。
[……我效忠的時候,阿爾斯特的樣子,和現在你的身體的年紀很相似,還是個孩子的樣子]
“你為什麼隔了幾十年才宣誓?”
“你不是很喜歡她嗎?”
系統再次陷入沉默。
腳踩到冷水裡的沙子中,我感到有些奇異,遠遠的望了一眼蒼翠景色後的赤色黃昏,我向更深的水域走了幾步,使小腿和膝蓋全部泡到水裡去——
涼。
喜歡。
泡腳喽。
于是我看到,散發着柔和光暈的白色的圓形獸類從遠處的水域裡緩緩出現。
它們一扭一扭的故作笨拙的遊過來。
很久沒看到系統這個能力了。
他大概是想展示他和膨膨獸之間的區别——那些散發微光的幾個白色圓滾滾的動物,從遠遊到我的腳邊,我沒有動,看着那些家夥一邊繞着,越來越近,然後不經意從我腳踝旁邊擦過去。
就像絨毛一樣的海藻蹭了我一下。
确實不太一樣——這些白色的橢圓形毛絨海獸更加貼近于我記憶裡面海豹幼崽的樣子。
系統這才開口——
很明顯。
他上頭了,要給我講故事了。
[我不是一開始就對人寬容的,那個時候,我确實不關心人類]
[我一開始和狼一樣讨厭人]
[對于陸地的生物,生死循環都是很正常的事,于是我對人類并不關心,也不理解為什麼阿爾斯特要協助人類生存下去]
“但如果沒有阿爾斯特,利吉恩也不會存在吧。”
[對]
系統說。
[我也好,狼也好,利吉恩也好]
[沒有阿爾斯特與她的權柄,我們自然就會和其他生命一樣死去或者消失]
[我當時覺得——]
系統說到這裡再次停頓了一下,他似乎有些羞于說接下來的話[……我當時覺得,那個年幼的阿爾斯特自己也不明白她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做]
我挑眉,然後皺眉。
“你是說指引人類?”
[對]
——我有懷疑過阿爾斯特所做與天空指引有關,但一直沒有證實的餘地。
“她那時自己也不明白?那她為什麼會做?”
系統繼續說[就好像是她誕生之前就有誰讓她這樣去做]
[我不确定她那時是為什麼——後來我也登上陸地,開始協助利吉恩的人類,幫她做她想做的事]
我有點不耐,心裡不太想繼續聽他們的事,于是我擡高了語氣,略有些刻薄的提醒道。
“哈,但你最後做錯事了。”
系統這次沒像之前那樣沉默。
他語氣平靜的承認道。
[是]
[我因為害怕,被那些人誤導,殺了新生的戰争之神,還傷害了阿爾斯特]
我停下腳步,有些愣怔。
四周寂靜無聲。
[如果不是我,她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