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殺了我,求你,殺了我。”
小七的聲音一直在朱焰的腦海中回蕩着,他那皮包骨頭的細長手指,用盡了力氣抓着朱焰的雙手;凹陷的眼窩,仿佛能透露出期待的眼神。
朱焰無法再看他,頭瞥到了一邊,眼角一滴淚滑落。剛剛用喚靈術跟着他走過的那一生,感覺有幾千年那麼長,他竟不知,凡人短短的一生,能經曆如此多的苦難。
小七仍是不住地喚着他,求死之心毅然果決。朱焰微微擡手,對自己說道:“不過是一個皮囊,刺下去,小七才能解脫。你一定要救他出來,不止這一世,生生世世,直到帶他回家。這不隻是對老山神的承諾,也是對他胡煜晟的承諾。”
胡小七:“哥哥,我近日在凡間又聽了出新戲,講的是仙界的三聖母,因為私自下凡與凡人成親,被關起來了。他兒子找了她十幾年才發現壓在了山下......”
朱焰:“如何會找十幾年都找不到?”
胡小七:“他們凡人,什麼法術都沒有,當然找起來如大海撈針。而且你沒去過凡間,我跟你說,凡間可大可大了!比次焰山大多了,比天庭也大多了,我去了這麼多次,還沒有把那些國家都轉一遍呢!”
朱焰:“你去了很多次嗎?”
胡小七:“咳咳咳......诶?哥哥,你說要是我被人抓走,關了起來,你能找到我嗎?”
朱焰:“我找你幹什麼?最好讓他們扒了你的皮做衣服,省得現在我殿裡到處都是狐狸毛。”
胡小七:“诶呀哥哥,那你不就少了一個活波可愛聰明的開心果了嘛!”
朱焰:“來,你過來,我捏捏你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所以,你會去找我嗎?”
“不會。”
“真的嗎?我不信。”
“真的不會。”
“诶呀哥哥,到底會不會!是會的吧!你不會看着我一直被關起來吧,好殘忍,好痛苦,說不定我真會被人剝了皮,挂起來,等着我長出新皮,再剝,再長......”
“好好好,會,會!行了吧。我不僅會去找你,還會把你帶回山裡,親自守着你,再也不讓你離開。”
朱焰手中已經化出了一把金色的匕首,像一把通往自由之門的鑰匙,他克制着自己的手不讓其顫抖,不敢再看那雙空洞的眼睛,閉着眼對着老人心髒的位置刺了下去。
“叮铛”
一聲清脆的響聲,他手中的匕首被骨鞭抽中,甩飛出去,插進了幽冥殿的柱子上。
“你幹什麼!”朱焰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卻被人打斷,頓時惱火,沖着誇父怒吼道。
誇父也氣鼓鼓地甩着鞭子說道:“我還要問問你想幹什麼!看見你的小情人腦子就不動了?你走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了!不要破壞因果,不要破壞因果。還好我感覺不對,及時出現,不然你這一刀下去,他就完了!你也完了!咱們都完了!”
“他如今這副模樣,就是你說的因果嗎!”
“正是!我跟你說了,冥河裡的因果,大都是這樣的,生得悲苦,死得凄慘。你以為一刀下去,是救了他。但是他這一世命不該絕而亡,還是你親手殺了他,反倒隻會給這一層因果,又附上了一層因果。這一世因果未清,新的因果因你而起又無法消解,便再也走不出來了。”
“可......可我,隻能看着他在凡間受苦嗎?”朱焰無力地說道。
誇父看他情緒平複了,也就恢複了懶散模樣,磨着指甲說道:“你也可以選擇不看啊,回你的次焰山,當你的好山神。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完璧歸趙。”
沉默,長久的沉默,朱焰低頭不語,誇父也專心磨起了指甲。
半晌,誇父磨完了指甲,才對着旁邊的牛頭說:“哦,對了,牛頭小子,我過來的路上,不小心把煙袋掉在山裡了,好像火還沒滅,這個時候估計胡家村已經燒完了吧,你們記得去收人。哎,罪過,罪過。”
朱焰望着他,不知該說些什麼,表情有些複雜。
“大猴子,你這麼看着我幹嘛?怎麼?愛上我了?”
朱焰知道他又要不正經,不接他的茬,反是問道:“喂,蛇佬,有沒有辦法,讓他過得不這麼苦啊?”
誇父在殿中遛了幾圈,敲着腦袋說道:“嗯......有啊,積德行善。”
“啊?”這個答案倒是出乎朱焰的預料。
誇父說得真摯,“你沒聽過嗎?多做善事,可以積陰德,保佑下輩子投個好胎。這輪回台是上古神創立的,并不受我們控制,有自己的運行術法。但是吧,據我觀察,多做善事确實有用,我看那些善事做多的了人,下輩子就能順風順水,要麼發财,要麼升官。不過隻可惜,這些非富即貴的人,有了錢财地位便開始作惡,所以下一世又開始窮困潦倒,循環往複......”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非常念經聲,雖然聲音很小,但是聽起來有百餘人異口同聲在唱經,如同環繞于腦後,不絕于耳。
誇父皺了皺眉,随手勾了一個路過的陰兵,說道:“什麼意思,怎麼這麼配合我?給我奏樂呢這麼整齊?這麼多和尚哪來的?”
“大人,是上面突然大規模斬殺和尚,有些來了咱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