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是您找七郎.....”秦娘子風風火火地走出了門,搖晃着蒲扇話還沒說完,就對着朱焰呆立在原地,心道:天尊菩薩,這世間還有這樣的人物,比那些白面書生更顯神武,相較于兵長莽夫又多了華貴之相,整個醉春苑的男倌兒站他身邊都會成蒲柳之态。
朱焰已經習慣了人們見他的反應,上前一步:“你就是管事?我今日來,是給七郎君贖身的。”
秦娘子到底還是個商人,隻晃神了一刻,蒲扇就又搖了起來,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看起來并無值錢瑰寶,換了副刻薄面孔:“贖身?公子外地來的吧?可知七郎君如今是什麼價錢?”
朱焰胸有成竹地将腰後挂着的一隻錢袋摘下,擲入秦娘子懷中:“不管他什麼價,我都出得起。”
秦娘子見他底氣十足,有些惶恐地接過那隻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錢袋。打開一看,頓時笑彎了腰,笑得朱焰心裡發毛,話也不說了,神色冷峻看着她。
“我以為是哪裡來的醉鬼,原來是個癫子,哈哈哈哈哈哈......”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些若是不夠,我還......”
這些銀錢,是上一世朱焰在道觀中攢的,正好這一世能用上。他想着這些錢連靈貓都能買得,區區一個凡人,隻會綽綽有餘。畢竟他也在凡間呆了這麼多年,見過不少頭上插了根草,拿着幾十個銅闆,就把自己賣掉的凡人了。
小七雖然在自己這裡是天下至寶,但在那些凡人眼裡,也不過是個頭上插草的苦命人兒罷了。
“什麼意思?!你是誰家的癫子跑出來了,用不用老娘給你報官啊?且不說你這幾個子兒連我們大堂裡的姑娘都買不起,就說你這銀子制式,都是幾十年前的樣子了,現在早就不用了,路邊撿個石頭都比你這一袋子值錢。快滾快滾,不知道這什麼地方,敢來這耍潑,老娘看你這張臉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秦娘子啐了一口,轉過身又搖晃着蒲扇,對着門口正在卸貨的馬夫走去了,“呸,真是晦氣,忙上加亂。喂!你!别放正門口,我們一會還要進客呢!你們幾個懶胚子,坐那等死呢?!還不快來搬!”
朱焰彎腰拾起地上的錢袋,拍了拍沾上的塵土,心中自是無奈:我隻道這銀錢在凡間可行萬法,沒想到就這幾個石塊,還有制式之分,短短幾十年就不能用?這石頭萬年不變,還分什麼期限,真是活得不長,事情不少。
這時,朱焰看着那狸貓雕像,忽然想起了什麼。
“你可知這一張符紙就夠山下人吃三五日了,它們這麼鬧,簡直是暴殄天物!”
符紙!
上一世玄明還給了自己一大包符紙,當時直接扔進了乾坤袋中,銀子能變,這符紙總不會變了吧。
于是往那錢袋中翻找着,先拿出了一沓,在鎮子外走了好久,見到了一個小道觀,便進去開口問道:“道長,要符紙不要?”
那個正在掃地的小道士擡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朱焰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接下來他會說:“你沒事吧?!”
朱焰腹诽:行吧,這次又是為什麼?
“多少年都沒人飛升了,凡間這些年連一道雷劫都沒見過,早就沒人修煉了。”小道士指着觀内積灰的香案,“你是以為我們這道觀小,覺得我們不知道,就拿來騙我們呢?”
“不修煉,那你們入道是為什麼?”在朱焰的認知裡,他認識的道士,每天最大的夢想,就是飛升,所以每日拼命修煉畫符煉丹、打坐問道,就為了習得術法,增加修為,期待哪日能引來雷劫。
小道士掃帚唰地劃過他靴尖:“為了修身養性,為了有一屋避體,為了有一處落腳之地,反正不是為了成仙。”
朱焰歎了口氣,心道:做人可真累。便對着那小道士行了一禮,離開了道觀。
眼見着快到宵禁時辰,自己身上分文沒有,連小七的影子都見不到,朱焰決定還是先回次焰山一趟,閉眼凝神,消散在夜風裡。
踏入山門,舒展了一下筋骨,沉寂于這山嶺間的神力盡數回歸體内,猶如一條幹涸的河道,在刹那間湧入了澎湃的洪水,在神力灌注下身形随之漲大。
他擡手間山石滾落,一座小山瞬間土崩瓦解;反手一揮,散落的土坷又重新聚集成了一座新的山坡。
朱焰這才長舒一口氣,像一隻沖破牢籠的鳥,飛身往山巅的山神殿中去。
他打開殿門,先是看到桌子周圍待批的文書堆成搖搖欲墜的小山,揉了揉跳動的眉心,想趕緊悄悄退出去,一轉身便被一襲青衣攔住。
“山主,去哪啊?”青鸾從天而降,手裡還抱着幾隻卷軸,微笑看着朱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