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在一起這幾年，本來是想在你身上，找到些痕迹，與那人有關的痕迹。可是你就像一葉浮萍，似乎與這世上的萬事萬物都沒有聯系，沒有親人、朋友，也沒人認識你。仿佛真的如你所說，是為了我才出現在這裡。

不過沒關系，這都不重要了，現在，我等的機會終于到了，我就要消失在這世上了，你也可以離開了。”

胡小七又将手中那隻竹簽，交到了朱焰的掌心，“我不想欠你的，你拿着這根竹簽，去西山上的道觀，找一個老婆婆，她會給你一個箱子，裡面是兩千兩黃金，是我跟妹妹的全部家當。謝謝你這幾年陪我，跟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是我娘離開後，最快樂的時光......”

朱焰眼角泛紅，憤然間将手中的竹簽擲入皚皚雪堆之中。随即以一臂托起胡小七的後腦，另一手則緊緊攥住他的下颌。

激烈的吻伴随着飄灑的雪花，落在他的眉心、眼角、鼻尖、嘴唇，這吻是冰涼的，又是炙熱的，夾雜着甜絲絲的血腥氣，和令人窒息的愛意。

胡小七沒有推開他，等到雪花停止了飛舞，才睜開雙眼，睫毛上挂着晶瑩的幾顆融化的水珠，分不清是淚珠還是融化的雪滴。

他聲音清冷，勝過冰霜：

“讓我......走吧。”

“我陪你。”

沉默了許久的胡小七，看着白茫茫的天地，吐出了三個字：

“會死的。”

“我知道。”

“何必呢？”

朱焰随手接過一片空中飄落的枯葉，聲含悲切：

“枯葉撞東風，萬物寂，唯爾驚鴻。可伴山水一程，三生有幸，生死由天命。”

蔣太仆将要來鹿郡太守府赴年宴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鹿郡，一時間太守府上下如熱鍋上的螞蟻，忙得不可開交。

因為不知道太仆具體哪天到，冬季難尋的新鮮瓜果，整車整車運進太守府，又在腐爛後一筐筐扔出來。全郡有名的歌舞樂伎，都要排練新的歌曲和舞蹈。

“秦娘子，七郎君這次的舞蹈練得如何了？蔣太仆可是太後面前的紅人，本官這次給你們那兒可是出了大價錢的，可不能怠慢！鹿郡這些花樓裡，本官可就最看好你們醉春苑。”

這日，剛從溫柔鄉中走出來的趙大人，一邊拉扯着白玉腰帶，一邊跟秦娘子囑托道。

“大人放心吧，七郎君可是日夜練舞，這次為了太守大人的年宴，特意編了一隻新的舞蹈。”秦娘子見他走出來，笑嘻嘻迎上去，将煙杆遞了上去，自己也吞吐了一口，“說是叫鼓上舞，鼓置于地，舞者縱躍騰踏，蹈擊出有節奏的鼓聲，仿佛千軍萬馬盡在眼前。”

“好！大氣磅礴，超凡脫俗，還是得你們七郎君機靈，想得出這種點子。”趙太守鼓掌稱贊，轉念一想，又面露擔憂，“诶，不過......”

秦娘子意會，低頭附耳過來，“他那個相好的，可是還沒查出來底細呢，你真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大人，山外有山，這人若是查不出底細，那就說明已經不是你我所能企及之人。七郎君願意，奴家也不能阻攔，是人是鬼，就看七郎君自己的造化了。秦娘子接過他手中的玉帶，親自環腰系上，”“這次還特意囑咐了郎君，隻說是去獻舞，不管宴席上發生了什麼，都不能讓那位知道。隻要伺候好了大人，就放他遠走高飛。”

趙太守深吸了一口煙，眯起眼睛，十分享受，“本官就是替娘子可惜，就此損失一員大将。”

“不可惜，不可惜。”秦娘子擺了擺手，表情谄媚：“您是不是還沒試過芳倌兒和齊倌兒，那都是七郎君的一手帶起來的，改日您來指導指導，看看是不是得了郎君真傳。”

“哈哈哈哈，好。等忙完了年宴，給本官送到府上去，本官好好給你調教調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