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嘉應聲,換了個動詞:“多抓兩個。”
抓來拖大鼓、搬古筝。
給學活的大爺還了大鼓和推車,祝妙言也不打算再領宋延嘉回對角線上的行政樓。
“回宿舍吧,這樣老白那邊也不用等咱,”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老舊的小推車鏽迹斑斑,手上這會兒也一股鏽味,“咱們的下次再拿回去。”
宋延嘉也是跟她又自然而然地挽了手,唠嗑唠了一路。宋延嘉吐槽白天痛苦的視聽說課,祝妙言吐槽文院專業課上第一周就布置的論文。
路過小吃街香氣四溢,有人在買烤冷面,有人在買手抓餅。二人心猿意馬,最後互相連拖帶拽地離開了罪惡之地。
又一次在文院宿舍樓下分了手,宋延嘉往更偏僻角落裡自己的宿舍樓走去。想起很久沒看手機,她從兜裡把它掏出來,查收了一下夜裡的消息。
順勢再多看了一眼OICQ的小号。
很好,“I”今晚終于回複了她。
“看來我不用丢飯碗了。”
宋延嘉瞪大了眼,到底覺得離奇,沒忍住笑了一下。
她腳下熟練地拐去宿舍,手上熟練地打字:“師父何出此言!”
本想鎖屏,但對方竟然在線——哦,他常年設置着隐身,從頭像根本看不出來人在不在。
I回複道:“八月刊你自己包攬配圖,編輯特地敲打我,讓我注意點。”
宋延嘉明白過來,笑意更盛。八月刊是在T省寫的那一篇《一半人生》,圖片也是她自己拍攝的海岸圖景。不過調色是從I那裡偷的數值,這才能展現出最好的陽光,最好的夏日氣息。
宋延嘉說:“肯定不是我溫柔可愛的VV姐幹的。”
I回:“……最好不是。”
腦内莫名浮現出失業敗犬大齡攝影師的形象,很喜感,但宋延嘉不敢說,她主打的是嘴甜。
“哎呀師父你放心,我尚且柔弱不能自理你最清楚啦,”她發送可愛貓貓頭,“而且你絕對不能失業,看不見你的圖我怎麼睡得着。”
語氣是浮誇了點,但宋延嘉是真心實意的。在還沒有開始投稿前,她自己已經不間斷地買這本雜志買了兩年。隻做讀者時,她就注意到了I的作品。
他的選景和調色有一種特别的氣質。善用憂郁的灰調,但絕不過量。恰到好處的分寸感堪稱哀而不傷。
偶爾他也會拍攝明朗的場景,但依然讓人能感受到陳舊和懷戀。
跟雜志的調性完美相符。
她是真心的,但I回:“你最好是。”
還配了個兇兇的貓貓頭,好像信不了她一點。
已經進到宿舍樓裡邊,宋延嘉在一樓先轉進了筒子樓深處,裡邊有另一處樓梯,人要少上許多。
宋延嘉挨着扶手一側慢吞吞上樓,繼續回消息:“我就是!十周年聯誼你去不去,我當面讓你感受一下我的真摯!”
這句話就多少帶點口嗨了。對于Vivian和她提到的聯誼,宋延嘉此刻其實還在因擔心社恐發作而猶豫。
但如果I要去,她可能也就多了一個克服社恐的理由。
I那邊沉默了,宋延嘉也到了五樓。她悶頭紮進宿舍,不換衣服不卸妝,徑自先坐在自己用來墊腳爬上上鋪的闆凳上。
瞬間釋放疲憊,再起不能。
手機輕震,I這會兒才回了她:“我高估了你的社恐。”
宋延嘉在屏幕前挑了挑眉:“我低估了你的社恐?”
I說:“低估了。我柔弱不能自理。”
看起來就是婉拒了。
宋延嘉有點遺憾。
因為她确實很好奇屏幕對面的人。一直以來慷慨給她配圖、且隻給她配圖的事姑且不說,她這兩年想學攝影,對方委實也幫了她很多。
這個素未謀面的網友,在她心裡屬實是個大好人。喊的這聲“師父”,也是真心實意的。
但是網友要有網友的自覺,宋延嘉到底沒有強求。
她發了一張“小貓咪要掉小珍珠了”的新表情,說“好叭”。
“那我也不去湊熱鬧惹,”她最後用陰陽怪氣的語氣淺淺報複一下,“沒有師父父的聯誼索然無味惹。”
然後再次收到了那張兇巴巴的貓貓頭。
仔細一看,多少還帶點傲嬌。
貓比人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