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鹿鳴心裡一驚:“去哪兒?”
上次被姜辛夷罵過後,徐鹿鳴這幾日都有意躲着他,他都有夠招姜辛夷煩的,絕不能再像隻蒼蠅一樣,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姜辛夷語氣平常:“當然是去解決你的問題了。”
徐鹿鳴心裡更緊了,這樣拉着他,不會是把他給交代出去了吧。
好在姜辛夷沒把他往鎮上帶,而是帶着他往山裡而去,翻過幾座小山丘,指着山林裡用泥巴築造的一座房子道:
“這是山中的一戶獵戶,他前幾日在山裡跟你一樣被金環蛇所咬,時日無多了,估計今夜就會毒發身亡,待他死了,你去把他屍體偷出來,我有法子僞裝成箭傷感染加蛇毒侵染,不慎身亡,就能把你的事蒙混過去。”
徐鹿鳴不解:“可是少一個獵戶,暗衛們也會警覺的吧。”
“他是個獨身的獵戶,他中毒的事除了我,沒有人知道,我們先把屍體僞裝出來,再做出他去山裡打獵的假象,等你的事了,過幾個月大家發現他不見了,誰知道他是不是去山裡打獵,被山裡的野獸吃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人報案,壓根就不會有人去找已經失蹤了好幾個月的人。
徐鹿鳴抿着唇,不忍地瞧着姜辛夷:“可是……我當日中毒成那樣你都能解,這人你也一定有法子救治的吧。”
姜辛夷與他對視,那雙如墨般濃稠的眼睛,沉默得可怕。
徐鹿鳴拉了拉他衣袖:“我們不能這麼惡毒,不能因為我,就要犧牲另外一個人。”
“我惡毒。”姜辛夷像是聽到甚麼笑話一樣,剛還冷靜的眸子,瞬間變得猩紅,“我要不是為了你,我用得着這樣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徐鹿鳴頓時想抽自己嘴巴子,亂說話。
姜辛夷這幾日被那暗衛搞得低氣壓了好幾天,這會兒心裡的怒氣更是壓都壓不住:“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徐鹿鳴一時說不出話來。
姜辛夷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但他真的對一個無辜的人下不去手。
姜辛夷扯回自己的衣袖,冷笑:“所以還是我惡毒對嗎?”
“你當然覺得我惡毒了,你生來這個世界上,有父母疼愛,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就是吃不飽穿不暖,而我……我TM要不是為了救那個小孩,我壓根不會來這個世界上。”
姜辛夷越說越激動:“誰家好人一穿越就被親生父母抛棄,要不是靠着靈泉,早餓死在山裡了。”
“好不容易有個采藥人救了我,你知道他拿我做什麼嗎,試藥人!”
“就因為我有靈泉,我毒不死,五歲前我吃過幾百種千奇百怪的毒藥,我一把火把他全家都燒了,我逃出來了,我以為我解脫了。”
“呵——□□,好多好多人的人死在路上,我救他們,我拿靈泉催生了一片山的野菜,他們卻把我捉住,扒了我,要把我活活生煮!”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嘗。”姜辛夷紅而空洞的眼睛滴下來的淚仿佛不是淚,是血。
“我這一生積德行善,從未做過一件惡事,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對我!”
說到這裡姜辛夷已經歇斯底裡:“對你來說,這裡是你死後重生的世界,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就是個巨大的拐子,它把我拐在這裡,讓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要日日折磨我!”
“我有家的,有家的,我穿越那天,我爸媽還在家裡等着我過生日,我若不是發善心,停下車,去救那個突然闖紅燈的小孩,我TM現在還開開心心在家裡吃着我爸媽給我做的長壽面。”
“我眼睜睜看着一個人死,我就是惡毒怎麼着呢,世界以痛吻我,我還得對它感恩戴德嗎?”
姜辛夷抹了把淚,轉身走了:“徐鹿鳴,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拐子的幫兇,死了就死了,包括你。”
徐鹿鳴整個腦袋都炸開了。
先前,他曾在書房裡,發現了一疊姜辛夷寫的詩稿: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一句一句,恨意滔天,再結合,姜辛夷有恩将仇報的應激反應,他猜測姜辛夷曾經被人辜負過,他恨那個人,才會活得這般的愁苦,壓抑,萬萬沒想到——
他恨的是這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