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有個疑問:“兩位是如何知曉我躺在家中的。”
徐鹿鳴給他蓋好被子,中過一次蛇毒的他知曉這毒解了之後,全身冷得發顫:“我們在路口瞧見你打死的蛇,怕你出了意外,特意過來瞧瞧。”
劉武點了點頭:“大恩不言謝,地上那枚錢袋子是我的全部積蓄,在下多有不便,兩位請自取。”
徐鹿鳴向姜辛夷看過去,姜辛夷肯救人已經是大發善心了,他總不能還替姜辛夷不要診金吧。
姜辛夷撿起地上的荷包,從裡面取了二兩銀子。這是他該得的。
劉武見姜辛夷取了銀子,心頭也放下一樁大事,頭靠在枕頭上昏昏欲睡。
“那你好好休息。”徐鹿鳴将被子給他壓實,“睡一覺起來應該就好得差不多了。”
不過他忍不住又絮叨了聲:“住在這山裡終究不安全,以後掙了銀子還是下山去賃個院子或者尋個村子落腳。”
這次是他運氣好,遇到了出診回來的姜辛夷在路口見到死蛇,下次他若是沒這麼幸運呢,住在村裡,前後左右的鄰居好歹能照應一下。
也不知道劉武聽沒聽見,總之,徐鹿鳴出他家門的時候,他已經睡死了。
姜辛夷往他水缸裡放了些靈泉,從竈房出來,瞧着沖他笑得揶揄的徐鹿鳴問:“人我已經救好了,你說的呢?”
“馬上就去辦。”徐鹿鳴湊近姜辛夷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你有沒有恨得抽骨拔筋,锉骨揚灰的仇人。”
“……”
姜辛夷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地将他帶去了二十裡地外的一個小土坡:“挖吧。”
徐鹿鳴:“……”
徐鹿鳴瞧着這個長滿雜草的土坡,要不是姜辛夷說這底下埋着一具骸骨,誰能相信這是一座墳。
他從空間裡掏出把鏟子來,還真幹起了挖墳的活兒。走了一路,翻山越嶺過來,這土又硬,徐鹿鳴挖了一會兒額頭上就沁出了汗,不禁問站在一旁風輕雲淡看他挖墳的姜辛夷:“這人埋了多久,怎這麼難挖。”
“比你小一點,十五年。”姜辛夷在一旁抄着手,沒有半分幫忙的意思。
徐鹿鳴抿唇:“十五年就十五年,說他比我小做什麼?”
這人可是姜辛夷都恨不得剝皮抽筋,锉骨揚灰的存在,想來定然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他才不要和這樣的人做“兄弟”,太惡心了。
姜辛夷沒再說話了,拿着徐鹿鳴給他的橘子,站在一旁邊吃邊看。
“啊——”徐鹿鳴不服氣,張口向他讨要,大抵是姜辛夷看他幹得辛苦,大發慈悲地賞了一瓤。
有了姜辛夷的投喂,徐鹿鳴幹得有勁多了,沒多久就把人挖了出來。
按他所想,這人既然死了如此之久,而西南氣候又潮濕,挖出來的時候,定然屍水滿地,臭氣熏天,還叫姜辛夷走遠點。
可挖出來的卻是一具白骨森森的骸骨,連件裹屍的衣裳都沒有。
徐鹿鳴向姜辛夷看過去。
姜辛夷不疾不徐:“哦,他死後,我就把他大卸八塊,一塊一塊地分解開,研究他的脈絡,研究他的五髒,研究他的大腦,甚至他的那處我都用靈泉泡着,看看以後有沒有用得着的地方。”
挖了半天墳,這會兒太陽已經下山,叢林裡的視線昏暗下來,一陣風吹過,樹葉窸窸窣窣影影綽綽地搖晃。
再配着姜辛夷那再正常不過的語調,徐鹿鳴後脊背不自覺地升起一股惡寒。他咽了咽口水,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你為什麼要獎勵他。”
“這樣的人就不配做你的大體老師。”徐鹿鳴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說不準他原本就該下十八層地獄的,但因為做了你的大體老師,受了你的功德,升到十七層了呢。”
這多虧啊。
微風吹起姜辛夷的發絲,也吹走了他身上的陰郁,他被徐鹿鳴逗笑,淺淺地問:“我不獎勵他,獎勵你麼?”
“大可不必!”徐鹿鳴一口回絕。
他從空間裡取出一捆稻草來,将骸骨裹在裡面收進空間,把土堆恢複原樣,撒上草籽,再滴上一些靈泉。
今夜一過,誰也不知這墳被動過。
拍了拍手,準備離開這裡,姜辛夷似是還沒玩夠,突然問了徐鹿鳴一句:“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徐鹿鳴那該死的好奇心:
“怎麼死的?”
姜辛夷在袖中用銀針刺破自己的指尖,點了一滴鮮紅的血液在徐鹿鳴唇上:“吃我的血,毒死的。”
當年他們捉住姜辛夷想要活煮他,是姜辛夷自己說,生煮不好吃,應該先放血,再煮肉。
但那些人在放血的時候就沒忍住,争相吮吸。那會兒姜辛夷剛吃了五年毒藥,血液中盡是毒性。
那些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好甜啊。”徐鹿鳴将姜辛夷滴在他唇瓣上的鮮血抿進唇中,順便舔了一下姜辛夷的手指,滿臉驚喜地說:“木蘭,你的血竟然是甜的!”
太陽的最後一抹餘晖落在徐鹿鳴臉上,與他的臉上的笑容交相輝映,橘黃而溫暖,有種想讓人強烈靠近的沖動。
姜辛夷指尖一顫,連帶着眼睫跟着顫了顫。他收回手:“你還是先想一想,十五年前的骸骨怎麼做成剛死兩個月的迹象吧。”
徐鹿鳴湊近姜辛夷,臉上揚起自信的笑容:“你信不信我不僅能僞裝成剛死兩個月的樣子,還能僞裝成剛死的樣子。”
姜辛夷揚首,讓徐鹿鳴看頭頂:“你看天上什麼東西在飛。”
徐鹿鳴下意識地看了一下,什麼也沒看到,反應過來,不服氣地說:“你就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