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北霜察覺到烏華的眼神呆滞泛空,關切問道,“華姨這是怎麼了?”烏華從小照顧他長大,相當于他半個母親,這份關心并非做樣子。
自早晨烏華醒來,就這樣呆愣愣的,嶽晴自然注意到了,猜測大約是昨夜受刺激發了癔症。
然而她們母女被管家掐着時間要求收拾東西離開,她實在沒顧上認真關照烏華的狀态。
“應該是昨晚受了刺激。”嶽晴擡眼看向與簡陋的傭人房格格不入的商少爺,“少爺是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阿璃……”商北霜在她旁邊坐下,嶽晴立刻往旁邊挪了位置,與他保持距離,商北霜見她這樣有些委屈上了,“你不要和我這麼生分。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昨晚實在是……算了,說這些沒用了,這些錢你先拿着。”
嶽晴看商北霜遞過來一小沓鈔票,不算多,但目測也是烏華畢生積蓄的五六倍了,應該是商少爺目下能拿出的所有現金了。
他對烏璃并不吝啬,是真的喜歡,可是他的喜歡,并不能改變他們母女的命運。
“謝謝少爺,我不怪你。”這是她的實話,說到底眼前人就是個懦弱的男人罷了,怪他、恨他改變不了什麼,“但這錢我不能要。”
“你跟我客氣什麼,這錢你拿着。”商少爺想要牽她的手,順道把錢塞過去,結果當然是牽了個空,“用這些錢,你們先找個像樣的賓館住着。這兩天我會找朋友幫忙,給你和華姨安排一個住處。”
“我不懂少爺的意思。” 嶽晴搖搖頭,根本沒打算收這錢。
拿着他的錢離開,等着他來置辦住處,這算什麼?以後被當作他商北霜的情人養着嗎?
昨晚那一遭,不管是原主還是嶽晴,都感到惡心。
再說了,惟有原主的釋懷和成就感,才能令嶽晴完成目标。
出于任務亦或是本心,哪怕之後的路再難走,她都不可能收商北霜的錢,繼續和他糾纏不清。
嶽晴客氣疏離地說:“昨天太太提到商家供我讀書,又給我們母女吃喝……好像我們母女欠了你們似的。可我媽是你們家的傭人,從小照顧你長大,付出了多少辛苦,你們怎麼不提?至于供我讀書,不過是太太看我聰明好學,想我同小時候貪玩的你作個伴,幫你收心念書,怎麼倒成了是我們欠你們的?”
商北霜:“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擔心你們以後沒有依靠。”
“少爺的好心,我曉得了。”嶽晴不想再跟他廢話,“你來送我們,不枉費咱們從小認識一場。不過緣盡于此,從今天開始,我們母女和你,和你們商家,便不相幹了。”
嶽晴牽着烏華,背着蛇皮袋走出了商家大門,鐵門在她們身後關阖,大門鎖扣落下發出不輕不重沉悶的聲響。
她沒有回頭,倒是烏華三步、五步就要回頭一看……
“女兒,等等,慢點走……”
嶽晴餘光瞥到烏華一直看向身後,也跟着扭頭看過去,隻見不遠處有一隻淩在半空的雪團子,朝着母女二人所在的位置急吼吼地奔過來。
“是雪雀乖乖!”烏華看見小狗,虛弱的聲音夾雜一絲欣喜,繼而又悲傷起來,“它不舍得我們走……”
雪團子已經奔到了母女二人腳下,兩隻後腿着地,前腿淩空朝着母女二人的褲管上扒拉,有些看見主人的興奮還有些不高興,好像在埋怨她們:你們要走,怎麼不帶上我呢?
“雪雀乖!”嶽晴低下身子,摸了摸白狗的頭部,小狗立刻黏人地蹭她的膝蓋。
雪雀是前幾年烏璃撿回來養的小狗,商少爺也很喜歡雪雀,但是太太不喜歡。他們把它偷偷養在了大宅廢棄的車庫。每天他們都給雪雀送吃的。
要是他們去上學了,喂食雪雀的任務就落在了母親烏華身上。
不過,雪雀有時候自己也會出去打獵。
雪雀雖是隻父母不詳的小公狗,卻有着獵犬一樣的身形,身姿矯健,四肢修長,硬硬的短毛發泛着暗銀色的光澤,怎麼看怎麼讨人喜歡。
“你想跟我們走嗎?”嶽晴對貓貓狗狗沒啥抵抗力,尤其是這種讨喜通人性的狗狗,“你要是想跟我們走就叫一聲。”
“嗷嗚……”雪雀仰起脖子,像頭雪狼似的吼了一嗓子,聽起來挺有威懾力的,但叫完立刻埋進嶽晴懷裡求抱抱。
嶽晴被狗狗逗笑了,獎勵地拍了拍它的頭,心想小狗能和她們作個伴也好,至少能讓受了刺激的烏華心情好一些,“好狗,真乖!跟姐姐走!”
母女二人牽着小狗,速度不怎麼快地下山。
可能是一整夜沒怎麼睡好,明明是夏天裡,嶽晴卻感到風有點涼。
她起初沒怎麼注意,以為是自己狀态不好導緻身體虛弱,過了一會兒,小涼風再次吹過她背心的位置時,才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越港市位于藍星北緯29°左右的沿海地帶,大夏天裡,應該天氣酷熱難當才是,怎麼突然變得涼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