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傷口明顯還十分新鮮，鮮血淋漓，血肉下竟然還有什麼在微弱的跳動。

“如果您想要那種omega，我也可以……”

他的唇角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弧度向上扯動，他平常不愛笑，自然也不會笑，強行做出勾引媚态，隻顯得難看。

“首領，我現在是omega了，我可以做您的omega……”

“您喜歡嗎？”

檸檬味的信息素從他後頸爆發散開，同樣的氣味，在人魚身上會刺激得江令惟情迷意亂，從波書亞身上散發出來，卻隻令他感到厭惡，想要将那腺體生生捏碎。

衆人無不震驚私語：“……怎麼會？！波書亞不是beta嗎？他怎麼會有腺體？”

隻見那腺體在衆人的注視下，竟然開始漸漸膨脹，很快腫脹成兩倍，三倍，還在不停地漲大，垂墜地挂在波書亞後頸，仿佛一個即将炸裂的水球。

波書亞的唇角緩緩流出血線，鼻孔，耳朵，眼白，都源源不斷地向外開始滲出血液。

東方秋也像衆人那樣，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思索片刻後，向江令惟解釋道：“他應該是注射了人魚的某種基因，強行二次分化成omega，又強行使用信息素引誘您，但沒有人魚那樣強大的精神力，那基因對他來說就是催命的毒素。”

波書亞顫抖着起身，眼鏡已經碎裂，襯衫上也沾了髒污血迹，在其他人震驚的眼神中，四肢扭曲地爬向江令惟。

不過幾步遠，就已經失去力氣，最終隻能撿起被江令惟随手丢棄的手帕，貼在臉上着魔地嗅着，發出最後無聲的呢喃。

“先生……我的主人……”

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衆人什麼都沒做，就眼見着方才還的波書亞，變成了一個渾身被鮮血覆蓋，腺體變異的怪物死去。

江令惟一眼都沒有掠過那具屍體，冷冷對東方秋下令：“帶我去秘密實驗室。”

東方秋再次對男人骨血裡的無情有了新的了解，隐去嘴角自嘲的那絲笑，文質彬彬地向他做出請的手勢。

秘密實驗室就藏在研究院地下，以垃圾點作為掩飾，入口十分隐蔽，強行破門後，入目的場景幾欲刺激得江令惟目眦欲裂，失去理智。

隻見人魚不着寸縷，平躺在實驗床上，雙手和魚尾都被被金屬鐐铐死死禁锢，粗硬針頭插進人魚的身體，抽出的血液不是紅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金，魚尾黯淡無光，細麟因為掙紮落了一地，最為注目的還是後頸處血肉翻起的傷口，被波書亞抽取的基因顯然出自此處。

他雙眼微睜，無神地看向上空，幹淨純粹的瞳孔裡沒有一絲生氣，為了控制他保持清醒，那鐐铐還聯通了電擊設備，人魚白皙的手腕内側，已經有一片淡淡焦黑。

一個頭發花白，脊背佝偻的老人激動地在一旁記錄數據，莫爾作為世界唯三個被稱作瑰寶級天才的研究員，是個不折不扣的研究瘋子，他沉浸在瘋狂的喜悅中，已然被沖昏頭腦。

看到江令惟，莫爾沒有恐慌得瑟瑟發抖，反而狂喜地迎上來，手舞足蹈地向他解釋：“首領！我已經做出實驗品了！隻要提取人魚體内的金色血液，就能刺激人類體内的細胞重新煥發活力，延緩人類衰老……”

還沒來得及靠近江令惟，他就被下屬控制強行拖走，一邊還在魔障地尖叫，尖銳的嗓音宛如是伊甸園中引誘人吞下禁果的蛇：“至少可以将人類壽命提高一百年！一百年啊！首領，您會成為新的上帝！”

江令惟恍若未聞，輕輕解開困住人魚的金屬鐐铐，一手輕易覆住人魚大半張臉，以極為輕柔的力度轉過他的臉，語氣溫柔得能将人溺斃。

“小魚，看我，我回來了。”

他呼喚着人魚的名字，試圖喚醒他的理智，可人魚的瞳孔一動不動，呼吸極其輕微，仿佛已然化成了一個精緻的玩偶。

指尖微不可見地震顫，默了一瞬，男人的語氣更為柔軟，甚至帶上了些請求的意味：“小魚，寶寶，醒一醒，看看我好不好？”

東方秋蓦地握緊雙拳，雖然他鄙夷波書亞那個蠢貨，但這一刻，還是不可抑制地對他的選擇産生理解。

波書亞指責人魚用能力控制了江令惟，可他自身其實也并沒有逃脫人魚的蠱惑。

東方秋對手術的痕迹了若指掌，他清楚如果隻是從人魚的腺體中提取基因，是不會造成那麼大的傷口的，除非波書亞真正想做的，是取出人魚的腺體，再裝進自己的身體裡。

他恨人魚用能力控制江令惟，更恨控制江令惟的人不是他自己。

可惜人魚尚未分化，腺體并不成熟，強行換進身體裡隻會死得更快，所以波書亞放棄了。

眼見人魚徹底失去神智，江令惟不再掩飾，眸色冷得像一塊沉沉的冰，瀉出肆虐殺氣與寒意。

人魚需要救治，沒有再停留，他試圖将人魚打橫抱起離開，橫臂穿過人魚後頸時，指尖不小心碰了碰腺體的傷口，之前怎麼喚都全無反應的人魚眼眸一震，霎時暴起。

人魚的眼白轉瞬被血絲覆蓋，兩寸長的尖牙長出，脖頸與兩頰生出密密鱗片，一隻瞳孔變成鎏金色，非人感十足，銳利的指甲狠狠向前一抓，輕易便刺穿了江令惟胸口。

“首領！”屬下大驚失色，立刻上前試圖控制住發狂的人魚，人魚受到刺激，更加瘋狂地掙紮撕咬。

江令惟厲聲喝道：“别碰他！”

這次的傷口跟以前養一陣便好的小打小鬧不同，人魚的利爪是真的完全刺穿進他内髒，東方秋當即變了神色，沒有了先前隐藏在假面下的遊刃有餘。

江令惟并沒有選擇近在咫尺的金屬鐐铐，而是咬牙抓住人魚雙臂，用自己将人魚禁锢在床上，側頭對東方秋下令：“鎮靜劑。”

東方秋行動迅速，人魚注射過鎮靜劑後，動作漸漸遲緩，在失去意識前，人魚仿佛有一瞬恢複清醒，瞳仁微動，看向江令惟，眸中水色閃過，嘤咛着委屈的哀鳴。

“首領下令，所有數據和實驗室全部銷毀，一個不留。”

江令惟離開後，下屬帶領軍部的人處理殘局，路過東方秋時，想起是這位東方院長幫了他們的忙才能很快就找到莫爾，他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謝過。

東方秋也對他溫和有禮地微笑，擦肩而過時，下屬并沒有注意到東方秋掩在袖中，一閃而過的金色。

昏暗無人的樓梯間内，那瓶漂亮的金色血液靜靜躺在白衣青年手中，東方秋滿意地觀賞了片刻，握拳，緩緩收緊，微弱的白熾燈光折射進那雙滿是野心的黑眸中。

他承認，他對首領是有過心動，但他更貪婪的，是名利。

莫爾的話，對江令惟起不了一□□惑，卻深深打動了他。

他想成為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