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夜,舞會結束,遊輪靠了岸,客人紛紛離去。
熱鬧的舞池空無一人,繁華過後的沉寂最為蕭條,冷玉修在船艙裡掃視一圈,依舊沒有看見顧鶴庭的人影。
“去哪兒了呢?”冷玉修小聲埋怨,“自己做錯事,還好意思發脾氣。”
“請問,您是冷小姐嗎?”
冷玉修回頭,看見一名服務生打扮的男子站在船艙入口。
“我是。”
“遊輪上的客人都走了。”那男子說:“您是不是在找顧先生?”
冷玉修快步走到他面前,“是,他是先走了嗎?”
男子笑了笑,說:“沒有,他有些喝多了,正在休息,我帶你去找他。”
冷玉修跟着他出了船艙,繞過甲闆,來到通往二層的樓梯。
“江上夜晚潮氣重,您小心腳下。”
冷玉修手搭着扶手上樓,到了二樓,又轉了一圈,繼續向三樓去,她突然想起上船之前,顧鶴庭跟他說過,這艘遊輪上是有客房的。
她問服務生:“是不是顧先生叫你來傳話的?”
服務生回過頭,臉上帶着職業的微笑,“是許市長離開前特意交代的。”
冷玉修珉緊唇,不再說話,跟着他又上了一層樓。遊輪的樓層程金字塔形,頂樓的占地空間最小,整個樓層隻有一間客房和寬敞的露台。
服務生沒再往裡走,指着房間的位置說:“顧先生就在裡面,我先下去了,有什麼需要可以搖房間裡的鈴。”
冷玉修看着他離去,空曠的露台隻剩她一個人,這裡的視野極好,所見風景比一樓甲闆更美,整個外灘的夜景盡收眼底。今夜發生的一切,似一場紙醉金迷的夢,關于那支舞,關于那個吻。
還有關于那一巴掌。
冷玉修歎了口氣,其實她并不是真的想打他,雖然第一反應是氣憤,可冷靜下來,她覺得自己氣憤的原因并不是因為顧鶴庭擅作主張吻了她,而是在他吻下來的時候,自己居然忘記了反抗,又或者說,她的身體本能的接受了他。
冷玉修指腹在嘴唇上摩挲,隐約還能嗅見屬于他殘留的味道,她不願承認,但這種感覺很美妙,讓人忍不住想沉淪。
回了姑蘇之後呢?她又該如何自處?風吹的勁,到底有些冷,冷玉修逼迫自己暫時不去肖想這些,邁開步子朝客房走去。
房門虛掩着,裡面寂靜無聲。冷玉修探了半個身子進去,看見一副巨大的落地窗,和半張灰色沙發,沙發上還有一截男人修長的小腿。
心髒再次劇烈跳動起來,推開門進去,顧鶴庭正半躺在沙發上,阖着眼眉頭緊皺,不知是醉了還是睡着了。
冷玉修輕輕合上房門,輕手輕腳,走了一半,發現顧鶴庭不知何時醒了,正一眨不眨看着她。
“你......你醒了?”冷玉修怔在原地,不敢再往前。
顧鶴庭沒說話,手指揉着太陽穴,長長舒了口氣,然後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冷玉修面前。
登時,一股濃郁的酒氣,撲鼻而來。
冷玉修不自覺皺了皺眉頭,“為什麼喝那麼多?”
明知故問。
顧鶴庭依然沒有回答,因為酒精,眼睛發紅,看起來像隻哭過的,可憐兮兮的小狗,可是他又怎麼可能會哭?
冷玉修愧疚的要命,又生氣的要命。兩種矛盾的情緒磨得她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可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她再次開口:“你還好麼?”
仍然沒有回答。
冷玉修轉身就要走,“不說話我走了。”
剛邁出去,就被身後的人拽回來,顧鶴庭一下從背後抱住她,下巴埋進她的頸窩裡,“還在生氣麼?”
他的聲音帶着酒後獨特的慵懶,含糊不清,頗有撒嬌的意味。
冷玉修簡直快要瘋了,自己的情緒完全被對方操控着,她讨厭這種半點不由己的感覺,自己也變得好像不再是自己了。
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絕對不行!
“你先放開我。”她用善良的語氣。
顧鶴庭摟得更緊了,“不——不松,一松手你——你就又走了。”
他喝了不少,講話都是孩子氣,手上力氣倒是一點不見少,冷玉修知道自己掙脫不開的,好脾氣哄道:“我不走,你先松開,我們慢慢說。”
顧鶴庭不着調的哼唧兩聲,依舊沒有松手。
“你這樣勒得我透不過氣了。”
顧鶴庭果然放開手,掰着冷玉修的肩膀讓她轉了個身,雙臂松松環在她腰上。
折騰這麼一圈,冷玉修發現自己還在他的桎梏中,累了一天,她懶得再折騰。
顧鶴庭問:“這樣還難受麼?”
冷玉修搖搖頭。
“那還生氣麼?”
冷玉修沉默片刻,“我沒有生氣。”
“你撒謊,沒有生氣為什麼打我?”他額前的發絲掠過冷玉修的臉頰,委屈極了。
冷玉修别過頭,盡量不讓自己與他靠的太近,手背到身後,将他雙手從自己腰上掰開。
“顧鶴庭,我們不能這樣。”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今天的事,就當你是一時沖動,我不怪你,這事我也有責任,不該與你走的太近,回去之後......”
“不是沖動!”顧鶴庭不管不顧,硬生生打斷。
“什麼?”
“不是沖動!”他重複道:“冷玉修,我就是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冷玉修有些惱火,聲音也拔高,“顧鶴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顧鶴庭理直氣壯,比她更大聲,“我當然知道!”
冷玉修顯然被震懾到了,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糾纏毫無意義,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勸自己,罷了,與醉鬼有什麼可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