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修其實私底下會喝一點酒,壓抑的久了,酒精是很好的調節劑,微醺的眩暈可以讓人暫時忘記痛苦,把細小的快樂無限放大,逃避也好,自欺欺人也罷,她喜歡那種飄飄然的感覺。
然而這樣快節奏的飲酒,她并不适應,再加上上台前沒有進食,胃裡空蕩蕩的,酒精灼燒,并不好受。
隻是,顧鶴庭好像并不滿意,那雙幽暗瞳孔裡,依舊充斥着暴虐的欲,似要将她撕碎。
“花小姐好酒量。”顧鶴庭輕飄飄誇贊,再次給自己倒酒,又在冷玉修直勾勾的注視下,給她也滿上,一氣呵成。
“這第三杯酒,我敬你。”說罷,一飲而盡,眼神始終凝視着她。
三杯酒換五年,不過分吧?
慕白本來還覺得這位年輕的督軍識貨,可哪有這樣喝酒的,葡萄酒需要細細品,這位大老爺倒好,直接當水灌。他再也忍不了,伸手便要去奪冷玉修手中的杯子,卻與她手指錯過。
“好!多謝督軍。”冷玉修仰頭将滿杯的酒往嘴裡灌,喝得急了,紅色酒液從嘴角溢出,順着脖子下滑。
在慕白的錯愕和顧鶴庭的注視中,冷玉修将第三杯酒盡數喝下,整個人都輕飄起來,腳步虛浮,險些站不穩。
慕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勉強維持着體面。
顧鶴庭将杯子往桌上用力一杵,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包間。
回到車裡,他愈發沉默。
剛剛是在做什麼?咄咄逼人的姿态太難看了。是想看她難受還是想逼迫她軟下來求自己?可真的看見她被嗆的紅了眼眶,顧鶴庭沒有絲毫暢快,怒火反而燒的愈加旺。她明明可以說好話求他的,偏偏硬着頭皮将那三杯酒喝下去,還是那麼的倔。
他為自己一瞬間隐秘的想法而覺得難堪,在她面前,自己隻會變得越來越卑鄙。
冷玉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強撐着唱完最後一場的,隻記得下場後吐了個天昏地暗,可胃裡沒有食物,吐也吐不出什麼,最後連怎麼回家的,都不記得了。
那天之後,顧鶴庭便成了花澗滿的常客。
不過出乎冷玉修意料的是,他沒再找過麻煩,每天都是差不多時間來,在同一個包間,待上一會,再離開。
她演出的時候,他總會站在扶手欄杆旁俯視,二樓燈光昏暗,他的面容沉浸在陰影裡,冷玉修看不清他的表情,偶爾擡頭,總能瞥見那道筆直的身影,一動不動伫立在那,無法忽視,也忽視不了。
緊繃的神經逐漸放松,幾天下來,冷玉修演出的時候會無意識用餘光去尋找他存在,有兩次他不在,她分神的險些忘了歌詞,一曲結束,再擡頭時,終于又看見那抹身影。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冷玉修想,也許顧鶴庭沒有要與她相認的打算。也是,當初她那樣傷他,五年了,或許,他早就有了新的生活。
花澗滿生意一如既往火爆,原本庫存,開業一個月不到就快耗盡。慕白做事原則性很高,酒水都是洋酒,進貨商不在玉陵本地,身為一把手,每月他都要出差,去補貨。
臨走前,他千叮咛萬囑咐,遇到醉酒鬧事的客人,要麼報警,要麼找領班,千萬不要自己出頭。風月場所,借着酒勁撒潑的大有人在,他見得多了,因此在這方面對冷玉修格外袒護。
可意外,往往都是發生在意料之外。他不在的第一天,冷玉修就被刁難了。
第一場演出結束,正準備下台,突然面前出現兩個身型魁梧的男人攔住去路。
“對不起,讓一下。”冷玉修禮貌招呼。
“花小姐,我們少爺請你過去喝一杯。”
通常這種情況,慕白一定是會及時冒出來打圓場的,隻是他今日不在。
冷玉修拒絕:“對不起,我一會還有演出,不能喝酒。”
其中一名大漢張開手臂,死死擋住路,不客氣道:“你一個歌女,我們少爺喊你喝酒是給你面子,别給臉不要臉。”
冷玉修被他們擠在過道,瘦弱的一隻,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兩個男人中間夾着一個女人。說不怕,那是假的。冷玉修上下打量兩名大漢,穿着普通的黑色西裝,肥頭大耳,看起來不像是部隊的人,應該隻是普通的保镖。這年頭,仗着有錢欺負老百姓的十個手指頭數不過來,可一遇到那些穿軍裝的,都隻能乖乖夾着尾巴做人。
對方出言不遜,冷玉修也不想給臉,索性反駁道:“對不起,我是歌女,但不是陪酒女。麻煩讓開!”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非但沒有讓開,反而一把揪住她手臂,拖拽着往二樓去。
人群中頓時鬧哄哄起來,可那兩個男人實在太壯了。領班跑過來打圓場,也被狠狠推開。
二樓的男人從剛剛開始視線就沒離開過,此時樓下的動靜自然盡收眼底,他偏過頭,對站在旁邊的副官勾勾手指。
副官俯下身聽命,“督軍。”
“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