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池很靜,連雪落聲都格外清晰。湛藍的天将天地分開,一望無際的藍和一望無際的白組成了這個世界,在這片湛藍之下,是一汪清澈的小湖,一眼就能望到湖底。
倒映着天上的雲,池邊的小木屋,池邊的魚竿線深入池底像是連接了兩個世界,一時分不清何處才是倒影,像是天地傾倒萬物反轉一般,讓人如夢似幻,如同踏入一處仙境。
她盯着池邊的石頭看了又看,那晚好像就是在這非禮晏今安。蘇珂老臉一紅突生退意,白霧輕輕在口中吐出,
“掌門師叔,要不算了吧!”
“都到這了,真的不去嗎?”掌門往映月小築走去。他走得很慢,說得也很慢,每一個字似乎都帶着誘惑和鼓勵,真切地希望蘇珂能上前一步,打破這片天地的寂無。
但蘇珂很慫,掌門壓根就不知道她對老祖做了什麼,她猶豫着站在原地,腳步踩在積雪中,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靈光一閃,想了個理由,
“蘇珂,容顔不整不敢見!”這理由真爛,話一出口,蘇珂就有些後悔。
“沒事,他不是在意容貌之人。”掌門站在木屋前,轉身看着蘇珂,等待着她上前。
蘇珂欲哭無淚,強裝鎮定地往那走…
幾株老樹筆直地聳立在湖邊,寒風掠過樹梢枝頭,發出陣陣野獸般的嘶吼,讓人不寒而栗。
蘇珂站在木屋前,輕咬唇瓣,眼瞅着身旁的掌門是非要她推門,牙一咬,吱呀一聲推開一條縫隙,恭敬地叫一聲,“老祖?”
如同一隻偷油的老鼠,彎着腰探着頭,想往裡看,又不敢往裡看。
門突然被打開,蘇珂看着掌門大師伯直接推開門,大步進去,摸了下鼻子跟在後面。
木屋并不大,沒人能想到這個開宗立派的老祖宗會住在如此寒酸的地方。但一進來才發現這地方何止是寒酸,和專門罰弟子禁閉的玉女洞也沒什麼差别。
整個屋子就木桌一兩張,桌子上放着一個玉笛,屋子裡沒有茶水,沒有食物,寒風從屋子的縫隙透進來。
蘇珂有種屋裡比外面還冷些的錯覺。
她緊了緊衣服,不自覺地搓了搓手,兩手抱着自己,好像這樣就能暖和些,一出口寒氣就從嘴裡冒出來,
“掌門,屋裡沒人!”
“可能出去了。在這等會兒!”掌門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情緒起伏,坐在簡陋的椅子上。
“等一會?”蘇珂不想等,但沒有話語權。她默默坐在屋中唯二的椅子。
木椅好像有些濕氣,坐了半天越發冷。
等了又等,蘇珂實在受不了。
她抱着自己哆哆嗦嗦地說,“掌門師伯,師祖去哪了?”
掌門看着顫抖的蘇珂,看着打開的窗戶,說道,“回去吧!也許出門了。”
出門?這地方鳥不拉屎的,除了雪就是雪,除了冷就是冷,人能去哪?
蘇珂偷偷瞄一眼掌門,總覺得他剛剛說話咬牙切齒地!
但能離開,蘇珂十分開心。
下山的路比上山還要難,兩人走在冰天雪地中。
她拉着裙子生怕自己摔跤,相處雖然隻有這一小段,但掌門給她的印象十分和藹可親。
她斟酌一下,問道,
“大師伯為何要帶我來這?大師伯不覺得蘇珂不知天高地厚,目無尊長,欺師滅祖嗎?”
“欺師滅祖?”連光審視了一下蘇珂的身闆笑笑,“你有這能力,你師父該欣慰才是!哈哈!!”
笑完,他摸了摸胡子,“這世上的規矩忒多,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殊不知這些話都是說給鬼聽的。你看看這世上那個掌權者,在他們眼裡,規矩是什麼呢?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當然你也可以一輩子循規蹈矩,那就要做好一輩子被欺負的命。”
“我們靈鶴山的弟子不用遵守這些,最重要的是遵守自己的内心,你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要不知天高地厚才好,喜歡什麼就要勇敢去争取。”
“他不是迂腐的人,見你能無視世俗禮法,心裡隻有高興的份。你不用怕他。”
是嗎?蘇珂不信
掌門大師伯對晏今安的濾鏡那麼重嗎?
蘇珂将想法藏在内心,仰着頭時不時贊同點點。好像真的被掌門說服一樣,
“我擔心師祖還來不及,怎麼還會怕他!”
“哈哈哈哈!!”掌門突然r肉眼可見的歡喜,捋着胡子連說三聲,“好!好!好!”
“蘇珂,我希望你能永遠像今日說的一樣。你下去吧。我突然想起,我東西忘在映月小築。”
說完也不等蘇珂反應,轉身就往山上去。留下蘇珂一人在風中顫抖,
不用想,掌門一定是去找師祖了。
晏今安今日沒出現,八成是不想見她。其實她也一樣,就算掌門在一邊,她還是有點怵,不僅是因為那一劍,還因為自己幹的糟心事。
蘇珂打了個冷戰,裹緊衣服往回走。
----
連光到了木屋,唉聲歎氣,“我就知道你在,你果然躲着她…”
屋内,原本空無一人的窗邊站着一人,他站在那裡,窗外風景如畫,他斜眼看着連光掌門,拿起笛子咿呀咿呀吹不成調。
“你可别裝作聽不到,是我老了,又不是你老了!”連光上前,屋内真氣流動,他竟是半步不能入内。晏今安這樣,他心裡反而笃定,
“我就知道你不是面上這般冷靜,我還能不了解你…”
“蘇珂一個小姑娘文不成武不就,你就那麼怕她…兩年前究竟怎麼回事……”
“連光!!”晏今安忍無可忍放下笛子,“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一把年紀了,你給我找個師娘吧!”連光歎口氣,他是有點着急了,時間太快了,快到他感覺一眨眼人就老了。
“我想有人陪你說說話呀,你不喜歡一個人,可是師傅…我頭發都白了…”
“活不了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