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知正聽得仔細,眨眼間兩人從猜測到第二天的行程都安排好,心中頓覺奇怪,極為不舒服地指着裴雲初懷裡的孩子問道,
“那他如何處理?”
裴雲初愣住。
“嗯?”蘇珂眼神轉到明兒身上,一時陷入沉思。
無人應答。
燕不知盯着蘇珂一個不成熟的懷疑在心中發芽,他看着裴雲初懷裡的孩子,臉色難看。
片刻
蘇珂語氣松軟求道,“燕前輩…可否發個善心…明兒…”
“不行!”燕不知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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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昏,蘇珂安置好明兒。
燕不知嘴上拒絕的厲害,但最終還是臭着臉接過明兒,應下照顧孩子的重任。
但他再三強調要求蘇珂一行人必須在天黑之前回來,否則他就将這個孩子丢出去。
蘇珂心中大石悠然落下,總算是暫時解開了她的心事,向燕不知保證一定會在天黑之前回來。并在心裡為之前腹诽燕不知的行為開始忏悔。
除了這件事,蘇珂還有另外一個人需要安慰。
當晚,等到燕不知進屋休息,她下了樓梯從客棧的另一個梯子繞過去,走過大半個客棧前往另一個客房前。
這屋裡住着裴雲初。
“雲初。”蘇珂敲了敲門。
下一秒裴雲初已将打開房門神色欣喜,“師姐。這麼晚來找我…可是有事?”
蘇珂彎起嘴角,往屋裡看了一眼。
裴雲初立刻心領神會地讓了半個身子,“師姐有事進來說。”
蘇珂走進房間,恍然間有一種偷情的錯覺。
她瞧着右邊的牆壁,剛來建甯府時她頭疼小師弟越發肆無忌憚的黏人。選房間時候,特意讓燕不知夾在兩人之間。
沒想到躲開的是她,來找人的也是她。
這會需要半夜,要繞開燕不知怪麻煩。
“師姐今天怎麼想起來主動找雲初…”
蘇珂抿了抿嘴,無奈地看着他,“因為雲初生氣了,還是因為師姐,師姐當然要來道歉。”
裴雲初怔愣了一下,“師姐發現了……”
蘇珂“嗯”了一聲,“回來時你就心情不好…”
何止是心情不好,自從表露心意後,但凡能黏在一起,他從來不會離開蘇珂半尺元,恨不得時時刻刻與她并肩在一起。
可剛剛路上,她抱着明兒,裴雲初落後兩步一聲不吭。
一開始她以為是因為魔劍的原因,後來裴雲初接過明兒時的别扭,她才注意到小師弟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同她和好。
這一番生氣,他自個給自己哄好了,又主動過來打破僵局。
蘇珂臨到最後才發現。
自下山後,小師弟明明白白地表示自己的心意。
在這場感情的交鋒中,無論是拒絕還是接受,又或者猶豫,她明白誰付出的越多,誰就處于上風,盡管這些不是她的本意,蘇珂依然心生愧疚。
貧瘠的感情經曆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于是能做的隻有在意識到自己做得不對時,盡量補償。
“你生我的氣,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雲初,對不起。”
裴雲初怔怔地看着她許久,心忽然軟成一團,他早已習慣師姐另有所愛的事實,但這不重要,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像大師兄說的一樣。
老祖都快死了,而他風華正茂。
他平日裡就是這樣告訴自己,但嫉妒是人的本性,尤其是師姐一會冷一會熱讓人患得患失。
哪怕内心深處堅定他與師姐的結果必然是好的,偶爾也忍不住委屈。
“師姐……”你怎能這麼好,裴雲初喃喃說道,心裡忽然一酸,“我沒有生師姐的氣,我隻是擔心師姐,隻是……”
他猶豫着心裡忽然一酸,師姐這樣好的人,他卻不是什麼好東西。
“隻是師姐不知人心可怖,這個世界上即便是善人的話聽着也要多加考慮,師姐也知道燕姚不懷好意,蘇越之前都不願意認這個孩子,師姐為何要摻和進去?”
“孩子是無辜的。”蘇珂沉聲說道。
裴雲初抿唇,師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從前對他如此,見到明兒同樣如此。
他就是知道這個原因才會生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又安慰自己。
你喜歡的這個人本性如此,既然愛她的良善,就不能怪她為了救人将危險留在身邊。
“我和燕姚無冤無仇,哥哥或許有原因、有隐情、有顧慮,但我沒有啊。”蘇珂心中所想一一說出,“一個弱齒孩童在我面前滿身傷痕,虐待他的人有可能是她的親生母親,我無法做到視若無睹。”
裴雲初别過臉。
蘇珂微歎,緩緩走到他的面前,拉起他的手。
“師姐…”好吧。他反手握住。
反正在師姐來之前他就不氣了,這時候師姐主動牽手,他才不會傻了吧唧地放手。
蘇珂:“不管燕姚有什麼陰謀,燕前輩可是大宗師之下的三境高手。”
裴雲初皺眉,這個時候聽到燕不知的名字真是晦氣。
蘇珂一怔,讪讪一笑,趕緊說道,“師弟也是身負魔劍的少年英才,雲初總不會看着師姐陷入危險,無動于衷吧?”
裴雲初立刻說道,“當然不會。”
“那就是了。”蘇珂松開手,認真說道,“既然如此,怕什麼。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不能因為還沒有來的危險就讓一個小孩子身在危險之中。”
“我知道的。”裴雲初全然認同,心中一動轉而說道,“師姐要道歉總不能說說就是。”
蘇珂眨着眼睛,腼腆低頭,“那明天…不…後天吧,我陪你一起逛……”
“不要明天,也不要後天。”裴雲初深吸一口氣,欺身壓近,“師姐讓我抱抱就好,我喜歡抱師姐,抱着師姐天大的氣都沒了。”
他說謊,他哪有什麼氣。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說謊就說謊吧。裴雲初心中既是滿足又是惶恐。
“雲初。”蘇珂恍然出聲,忽然被人抱住,蘇她下意識想要掙脫,可想到小師弟為了她的安全生氣,蘇珂的手怎麼也動不了,僵硬地站在那裡任由。
她很少和人有這樣親密的動作,額頭在小師弟的下颚,鼻尖是熟悉的白梅香味這味道不濃,讓她想到了青鳥居的白梅樹和耀眼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