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久久呆在原地,兩手顫抖着,似乎連呼吸的本能都已經忘記,眼淚一顆一顆地從眼睛裡掉下來。
“你…你…是你做的。”她猛然坐在地上,開始痛哭起來。
她不說什麼事,這副又哭又叫的脆弱樣子和洞裡仿佛判若兩人。
文音死在生産那日,姜文英說文音大出血是因為姜萍的原因。
以姜萍對文音的感情,蘇珂相信她絕不會做出不利文音的事,那就是說,文音的死是姜萍料不到的意外。
不僅如此,文音的死帶給她的打擊比她想象的要大,以至于這七年來,她隻能靠怨恨姜文英才能活下去。
姜文英依舊坐在那裡,神色平靜得可怕,“所以我說,你離開才是最好的,可你偏偏自作聰明,走了…又回來。”
“你想帶走音音不過是你私心作祟,她已經接受了,答應和我永遠留在雲煙山莊。你敢說,你當時告訴音音那件事,不是想激她離開。”
姜萍捂住耳朵,聲音嘶啞,“她想離開的,是你用解藥逼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我怎麼能看着她受你欺騙!!”
姜文英坐在上位,他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瘋女人,眼神平靜而又冷漠,目光像是在看一條瘋狗。
姜萍俯在地上,背部佝偻着,彎曲的脊椎高高拱起,巨大的傷感籠罩在她身上。她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化作無力的嗚咽。
蘇珂心裡不是滋味,手心幾乎是冰的。
這個可憐的女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導緻文音的死亡,于是一直活在愧疚當中。
她看向坐在那裡的姜文英。
明明導緻兩個女人痛苦的是他,可文音死後,他依然可以用無辜者的身份去審判姜萍,冷漠地看着一個花季少女像一個老人一樣在他腳底下哭泣。
這個女人甚至是他的親人。
這種無恥的做法讓人惡心。
她壓住心頭的怒氣,掙開裴雲初的手,上前一步為姜萍憤憤不平道,“姜家主,你說文音的死是因為姜萍一句話,不知道是哪句話這麼有威力,能活活逼死一個人。”
房間突然安靜下來,姜萍停住哭泣,一手摸索到匕首握在手裡,死死咬住嘴唇盯着姜文英。
姜文英愣住,此刻才像是注意到蘇珂的存在。
姜萍的聲音忽然出現,“不能說!不能說!”
她搖頭晃腦的樣子讓蘇珂心堵。
哀其不幸,怒氣不争。
明明心心念念的要殺姜文英是姜萍,可真到這一天,她甚至連為自己申辯的勇氣都沒有。
還在阻止别人為她抱不平。
或許正是如此,她才要裴雲初去為她殺人。
“你哥哥不在這。”姜文英話題一轉突然提起蘇越,“他失蹤的事和雲煙山莊無關。”
蘇珂早已猜到,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
姜文英輕歎一聲,“我與姜萍的恩怨也該結束了。”
他說完,對着外面喊道,“灣灣。”
灣灣快步從如夢居外走進來,她臉色還帶着傷神色恭敬眼裡隻有姜文英一人,
“家主!有何吩咐?”
姜文英沖她招了招手,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信封,“傀儡毒的煉制方法和解藥就在這上面。”
“家主?”灣灣震驚地擡起頭。
姜文英的目光掃過廳堂,語氣中帶着深深的疲憊,“音音說過,人最難得的地方就是能擁有自我,不然與死人何異?”
“這兩天,我突然想明白了,雲煙山莊和死人山莊沒什麼兩樣。”
“已經變成傀儡的人你不用管,自會有人安頓他們。我心裡如今隻惦記着這個孩子。”
他望着姜憐,眼神難得露出溫柔的不舍,“憐兒癡傻,除了我也就能聽你的話。我死後你就将這毒藥喂給憐兒,也許變成一具傀儡是他最好的結局。”
“以後憐兒就拜托你了。”
話音未落,姜文英突然拉起跪着的姜萍,扣住她手腕,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
溫熱猩紅的血液順着刀流到手上,又從手上滴落到姜萍灰藍的裙擺上,濕潤濃重的血液在裙擺上從一滴滴彙成一片片。
姜萍呆在原地。
“家主!!”
傷口讓姜文英的臉色變得慘白虛弱,他呼出的聲音如同冬天拉動的風箱。
“不管過去如何,我姜文英以死相抵,隻有一事希望各位能夠答應,我想姜萍也會贊成。”
他緩了緩,接着說道,
“希望你們不要好奇多年前的事,也算是給我們一個體面。可好?”
快速的失血讓他的臉慘白,他的身軀起伏逐漸緩慢微弱,唯有一雙眼睛努力睜大,看着頂上不知看向哪裡,最後用盡所有力氣掃視了屋裡所有人,最後落在燕不知身上。
“少俠,莫要問當年的事了……那些事本就和你們無關……”
姜文英死了。
就這樣死了。
來之前,蘇珂就猜到會有這麼個結局。
可沒想到這場對他的審判還未開始,他就直接了當的結束一切。
姜萍愣在原地,姜文英的手因為死亡垂落在地,握住匕首的手隻剩下她的。血液的流動因為死亡而變得緩慢。她松開手推了推姜文英。
“撲通”一聲,姜文英就倒在地上。
姜萍看着他,擡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迹,刺目的鮮血越擦越多,她擦得更加用力,整張臉随着動作越來越扭曲。
“死了,你就這麼死了。”她喃喃說道,脖子像是陳年生鏽的齒輪,緩慢而又卡頓。
“前輩……”蘇珂深吸一口氣,“姜文英已死,接下來你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