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個小孩子,她歎了口氣。
藥香從回春堂的雕花窗棂漫出來,正門的診案出空着位置。
範小鳳踩着凳子彈灰塵,藥櫃最頂層簌簌落灰,聽到門口動靜,範小鳳回身看到蘇珂,驚吓地張大嘴巴,扶着藥櫃彎身下來,走近蘇珂,
“蘇小姐在城主府沒事吧,這兩天離人大夫可擔心了,去了幾次城主府都無功而返。”
“大師兄人呢?”裴雲初從後面進來,看了一眼藥房。
“正是為你們的事着急,出去了。”範小鳳放下彈回的雞毛撣子說道,
“大前天燕少俠将孩子送到這就走了,離人大夫等了一晚上知道你們沒回來去了城主府,急急忙忙地就去了那。說了什麼我不知道,隻知道離人大夫着急,回來就說要穿書去靈鶴山。這兩日他四處奔波,如意館和四象門去了幾遍,今早又聽說有個師弟過來,出門接人去了。去了有段時間,估摸着一會兒就回來了。”
“師弟?”蘇珂皺眉,與裴雲初對視一眼,心下明白,這個時候能過來的師弟也就是逢來。
藥房後院,賴醫師依舊坐在廊下,翻弄藥材。
蘇珂三人進來時,他打了聲招呼就繼續翻藥,院子裡這聲不大不小。
明兒除了姑姑什麼都不說,執拗地站在她和裴雲初中間,手裡拿着糖人,任由渾濁的蜜順着指縫滴在青磚縫裡,引來一群黑蟻,他看着螞蟻的觸角伸進蜜裡,似乎這樣更有安全感。
晌午過後,太陽曬得人昏昏欲睡裴雲初偶爾說些什麼,廊下翻藥的聲音突然停了。
離人語推門進院時帶起一陣風,檐角銅鈴叮咚一響,他袖口沾着城外青嫩的樹葉,逢來跟在後頭,布鞋底邊結着幹涸的紅泥。
“這不是沒事?”逢來停在院邊,瞪着離人語道,“你急急慌慌地把我催過來!!”
離人語瞪着眼睛,快步走到蘇珂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蘇珂,見她臉色如常,頭上戴着珠花,衣裳嶄新,反而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又看着裴雲初無礙,心裡松快下來,立馬想起這兩日擔驚受怕,嘴角冒了一圈的泡,氣不打一處來,
“一個兩個沒良心,我當你們受了多少苦,縮在城主府連個聲響都沒有。”
“師兄對不起。”蘇珂道完歉又反應過來,“我寫了平安信師兄沒收到?”
“沒!”離人語哼了一聲,别過臉。
逢來抱着劍靠在門柱上,冷笑一聲,“離人師兄早該清楚,禍害遺千年,膽大包天的小師妹哪有那麼容易死。”
逢來師兄專門為了這事過來,生氣歸生氣,蘇珂挑着撿着說了這三日的經曆,雲煙山莊的事暫且不講,隻說要出城門。
離人語難得想明白其中關竅,“誘餌?”
蘇珂點頭。
逢來皺着眉頭道,“可要我們一起去?”
蘇珂啞然看着面前三人,多虧前段時間惡補,她知道離人語開陽境界。
江湖中武功比離人語的醫術沒他高,醫術比他高的,武功沒他厲害。逢來是個武癡和裴雲初一樣都是玉衡境。
他們這一行人要是去了城外……
“我與雲初去就可……”
“你們倆?”話剛落音,離人語臉色難看,“那燕姚是個什麼路數,你倆心裡可有數?”
“師兄?我們是去做誘餌,不是去送死。再不濟我帶着師姐逃命。”裴雲初一旁說道,
“不過,燕姚要是真瘋起來,咱們也不能都指望那個鄭觀音,我看,師兄能暗地裡跟着最好。”
離人語臉色舒緩,“還是小師弟心細,就這麼辦!”
城外的路不是第一次走,他們離城已經有了一會,越往外人煙稀少,兩人離城已經有了一會兒,蘇珂停下腳步休息。
“師姐。”裴雲初魔劍與定霜都在身上,沒有靠近蘇珂,望着四處荒蕪,“我們就這麼走着,燕姚真的回來嗎?”
“哥哥說她一定會來。”想來他們中隻有蘇越最了解燕姚。
蘇珂靠在榆樹上,往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臨走時逢來信誓旦旦有他在,絕不會讓人發現他們跟在後面。
這會兒看去,确實不見人影。
榆樹粗糙的樹皮硌着後背,蘇珂望着天際盤旋的鷹隼,忽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三日前在雲煙山莊,也是這樣萬裡無雲的晴空。
“師姐小心!”
裴雲初的劍鋒擦着她耳畔掠過,斬斷一縷青絲。箭镞釘入樹幹時還在震顫,箭尾紅翎像滴血的眼。
十丈外的土坡後轉出绯色身影,燕姚擡手搭着第二支箭,箭頭的鐵片在陽光下泛着冷光,“真是哥哥的好妹妹,定是那冤家讓你來做個誘餌吧!”
她咯咯地笑出聲,身後忽地出現十餘個黑衣人。
“既然知道是誘餌,為什麼還要過來。”蘇珂站直身體,從裴雲初身後走出,“你和他之前到底是什麼解不開的仇怨。”
“他沒說嗎?”燕姚輕笑一聲,三支箭矢破空而至。裴雲初揮劍格擋的瞬間,她鬼魅般掠至榆樹頂端,“為了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