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野的病房内,醫生在做最後的檢查,“你的顱内還有一些淤血,後期可能還會有頭暈頭痛的症狀,這都是正常的。淤血可能會在一段時間内被緩慢吸收并自愈。但是如果症狀變得嚴重,出現惡心嘔吐、肢體麻木或者其他的一些情況,有可能是淤血範圍擴大,壓迫了重要的腦組織,一定要及時就醫。”
紀明野點頭表示清楚了,醫生有些無奈地扶額,“你的情況最好是能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但你又執意要出院。自己當心點,千萬不能劇烈運動,以休息為主,身體如有不适,立即就醫。家屬一定注意着點。”
“謝謝您的提醒,我一定會注意他的情況的。”紀行之跟着醫生去開了藥,再次被拉着叮囑了一番用量用法和日常護理注意事項。回到病房門口時,江禹梁正站在那兒等着他。
江禹梁一言不發,意味深長地看紀行之一眼,轉身推門進去。
紀行之的腳下仿佛綁了千斤巨石,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艱難跋涉,幾步遠的距離生生被他走了好久。他在門邊停下,什麼都還沒聽到,身體已經開始戰栗。
紀行之,你在害怕什麼?!你已經懦弱到連答案都不敢聽了嗎?!
“明天我會派車來接你們去機場,坐我的私人飛機飛津南。”
江禹梁沒有直切主題,之前似乎在說明日的行程安排。
“多謝你,梁哥。還有小新,麻煩你幫我轉達吧。”紀明野的聲音。
“怎麼不自己說?這麼多年了,你也知道他對你什麼意思,不然也不會一路跟到獵豹突擊隊,一個那麼軟糯的人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個硬梆梆的冰塊。你就是鐵石心腸,也該原諒他了。”
“我早就不怪他了,當年的事情跟他關系不大,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沒辦法接受他。”
“怎麼的?準備孤獨終老了?”
“愛情不是必需品,人生在世,誰又能事事得償所願呢?一個人挺好的,我現在一心隻想幫大哥大嫂報仇,然後看着小之成家立業。”
“那小之呢?你對他什麼想法?”
“你什麼意思?我們是叔侄……”紀明野的聲音驚疑失措。
“我喜歡小之,準備追他。”江禹梁打斷他,直截了當道,“我得确定你對他沒其他的想法,撬人牆角的事我是不屑于做的。”
“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喜歡男的了?”
“沒遇到他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男的。”
“你又怎麼知道小之喜不喜歡男的,他還小,正是對感情懵懂的年紀,分不清什麼是喜歡!”紀明野有些焦躁不安。
江禹梁低笑了一聲,“小之已經成年了,心智也遠比同齡人成熟,我想他分得清。”
紀明野低吼,“江禹梁,你要覺得玩男人新奇,你找别人去,小之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對象!”
江禹梁似乎也有些生氣了,“紀明野,這麼多年你見過我玩弄過誰?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不知道我江禹梁是什麼人?我前所未有的認真!倒是你,反應這麼激烈。怎麼?你喜歡他?”
“沒有!”紀明野立刻否認,氣勢瞬間減弱。
“紀明野,你真的把他當做侄子嗎?”江禹梁步步緊逼。
“我們隻會是叔侄,也隻能是叔侄。”紀明野的聲音漸輕。
聲音那麼輕,砸過來的時候卻那麼重。在此之前,紀行之一直以為心碎是形容詞,直到這一刻,他清楚地聽見宛如玻璃破碎的脆響,尖銳又刺耳。
心髒碎裂,從哪裡漏進了風,冰涼而苦澀。疼痛感從心髒處向四肢百骸蔓延,直到五髒六腑開始絞痛,手腳顫抖冰涼。
紀行之摸摸眼睛卻沒有眼淚,隻是喉頭酸楚得一陣陣痙攣。
店長小姐姐說,愛意無法掩藏,少年的心動不知收斂,不懂隐藏,如同秋燥的荒野,一絲絲火星便瞬間燎了原。
紀行之心中自嘲地想,我愛得太明顯,外人都能看出來,或許你也看出來了,隻是假裝看不見。
兩人站在“叔侄”這條線外,無法再進一步。
暗戀本就是落空的。紀行之隐秘的未盡之言,再也無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