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家法”,其實與脊仗無異,隻是棍子沒那麼粗而已,别看老爺子一把年紀,身體可還硬朗着呢,一棍下去,隻把展昭震得倒吸一口涼氣,他咬了咬牙,抿唇不語,一連打了十棍,老爺子才放下“家法”。若要是在平時,隻區區十棍倒也無妨,可是如今,展昭有傷在身,十棍下來,他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展晖看到展昭右手杵地,指節泛白,滿頭都是汗,擔憂地上前扶住展昭,可卻聽到老爺子說道:“不必管他,且讓他在這兒跪上兩個時辰,以向祖宗請罪!”
“爹!”
展晔一向是個急性子,他趕緊攔住邁步出門的展老爺子,“爹,昭弟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弄成這樣想必也是事出有因,您就開開恩,饒了他這遭吧。”
難道老爺子就不心疼兒子嗎?俗話說得好“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老爺子對展昭這個小兒子自是喜歡得緊,可是祖宗家法不能廢啊,他回頭看看還在微微發顫的展昭,歎了一口氣,“唉,也罷,就跪一個時辰吧。昭兒,為父也是按祖宗家法行事,你,你莫要怪我才是啊。”
“孩兒知錯,父親責罰的是。”展昭朗聲回應着父親,可汗水浸濕紗布,流過傷口,疼得他苦不堪言,兩日下來,沒來得及換藥,傷口愈合得也不是很好,他暗歎一口氣,松開了被大哥扶住的右臂,跪直了身子。心道:好在是在自己家中,先挨過這一個時辰再說吧。
展晖跟着父親出了祠堂,展晔撿起巨阙也跟着出了門,獨留展昭一人還跪在那裡,胸口一陣一陣的刺痛,後背也是火辣辣的疼,他沒心思再去想别的,跪在地上暗自運功調理氣息,等真氣運行一周天之後,胸口也沒那麼悶了,他才緩緩睜開眼睛,呆呆看着案上的牌位,若有所思。
青衣人為什麼總不願與自己交手,青衣人為何如此熟悉展府的環境,青衣人将自己引至祠堂,面對劍鋒不躲不閃,一場打鬥引來了府中的人,自己因闖祠堂被父親責罰,他便可以趁亂逃脫……這一切像極了早有預謀的請君入甕。那麼,這青衣人究竟是誰,他又怎會如此了解自己,了解展家呢?
花廳裡,老爺子端坐堂上,雙目緊閉,展家兄弟立在兩旁大眼瞪小眼,其實他們很清楚,父親是很疼弟弟的,兒子受罰,他這個老子也跟着不眠不休。
下人夜裡起來給祠堂裡的燈添油時,看到展昭跪在那裡,複雜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展忠本來疑惑,卻也是很開心這位小少爺回來的,可他也知道府中的規矩,既然少爺跪在這兒,那一定是犯事兒了,他不敢打擾,隻是添完油之後站在展昭身後靜靜等着。
展忠是家中的老仆,展昭是他看着長大的,這孩子從小就機靈,雖說有些頑皮,可自從跟了孟老先生習武就越發的懂事了,後來名揚江湖,如今又成了皇上禦賜的護衛,看着這英挺如松的背影,展忠布滿滄桑的臉上漸漸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少爺長大了。
不多時,展晔快步走進祠堂,原來是時辰到了,老爺子下特赦令了。許是跪的久了,膝蓋有些酸疼,腿也麻了,好不容易站起身來的展昭,卻隻覺頭暈目眩,眼前一黑便毫無征兆地倒在了自家哥哥懷中。這下可把展晔急壞了,連忙叫過展忠幫忙,背起弟弟就走,院中不知空了多久的房間也終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老爺!老爺!小少爺,小少爺他……”
本來不遠的一段路卻跑得展忠上氣不接下氣,展老爺子聽到呼聲,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與展晖一起快步走了出來,“昭兒怎麼了?”
“小少爺他暈過去了。”
展昭房中,展晔将弟弟放到床上,拉被子的時候沒當心,手肘磕到了展昭左胸,卻不想昏迷中的展昭因這一戳溢出了痛苦的呻吟,“呃……”再看看他那緊皺的眉頭和額上密密的汗珠,展晔意識到有些不對勁,連忙扯開展昭上身衣襟。
胸前縛着的繃帶已經染成绛紅色,被從傷口中湧出的鮮血浸透了,他連忙解開展昭的腰帶,褪去上衣,緩緩将繃帶放開。不多時,左胸一塊寸餘的傷口映入眼簾,一絲殷紅的鮮血還在順着肌膚緩緩湧出,展晔也通騎射,一眼就認出這是箭傷,與此同時,花廳裡的三人也到了。
“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