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聞言,蓦地睜大雙眼,指着顔卿,結結巴巴說道:“你你你,你還真是個……”見顔卿點頭,白玉堂不覺唏噓,此刻腦中隻剩“巾帼”二字,确實是俠骨清風,巾帼不讓須眉。
直愣愣看了顔卿許久,白玉堂才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他從腰間摸出兩枚梅花镖遞到顔卿面前,問道:“你看這二者之間有何異同?”
顔卿下意識擡起右手,又默默縮回,咬了咬下唇,忍住喉中苦澀,才擡起左手接過銀标。展昭将顔卿的動作看在眼裡,藏在袖中的手不知不覺緊緊握成了拳。
鼓弄了半天,顔卿也未曾有所發現,展昭接過銀标細看,也是一無所獲。最終,白玉堂指着一枚銀标說道:“這镖約有三指寬,狀似梅花極其小巧,總有五角,皆形似羽箭箭頭,且箭頭之上還有倒勾,這是展昭從三台莊帶回來的。”白玉堂說着舉起左手捏着的梅花镖,而後又将右手拿的梅花镖晃了晃,道:“而這個卻沒有倒勾,是從杭州取得的。”顔卿與展昭聞言,又眯着眼看了看,果如白玉堂所說,二者之間差之毫厘,隻因太過精巧,如不細看,着實發現不了。
顔卿不禁搖頭歎息,“顔卿眼拙。”白玉堂接着說道:“這還是沈念那小子發現的呢!兩枚銀标大同小異,絕非出自同一人之手。這樣一來,就足以證明殺害國舅爺以及杭州知府的不是顔卿,而是另有其人。 ”
展昭與顔卿同時松了一口氣,相視一笑,自案發至今,這塊壓在胸口的大石頭終于是卸了下來,此刻包拯已經帶着另外幾枚銀标入宮面聖,隻待聖旨下達,即刻沉冤昭雪。隻是展昭……顔卿一想到展昭,那顆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在展昭轉身要走之際,她拉住展昭衣袖,滿眼的擔憂如何藏得住?展昭知她心事,出言寬慰道:“不妨事,大不了褪去這身官服。”顔卿卻急道:“按大宋律令,殺人是要償命的!更何況,你是官差,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展昭笑着伸手拍了拍顔卿手背,示意不要緊,而後輕聲嗔道:“昨日奔波勞累,夜裡又起了高燒,如何不肯好好歇息?放心,展昭自有分寸。”
說罷就同白玉堂一前一後出了房門,隻留顔卿呆呆坐在床上,眉頭緊鎖。帶上門後,白玉堂湊到展昭耳邊輕聲問了一句,“那人到底死沒死?”展昭本目視前方,後轉眼一瞥白玉堂,道:“展某手下自有輕重,白兄隻管放心。”
夜裡,風陰冷的嚎叫着,時不時還可以聽到樹葉的沙沙聲。現在已經午夜時分,漆黑的夜空籠着一層陰霾,死一般的沉寂。
石橋上,一個獨臂人悠悠轉醒,不是血刀老祖是誰?他顫顫巍巍站起來,擡手摸了摸自己項間,他明明記得展昭捅了自己一劍,可為何沒有半點痛楚,還有……他環顧四周,自己不是在開封府後堂嗎?他扶着欄杆緩緩走上石橋,周圍烏漆嘛黑,眼前忽的閃過一簇火光,綠油油,瘆人的緊。他借着微光向前看去,橋頭一個老妪拿着湯勺不停的攪拌着面前的鍋,鍋裡不知熬着些什麼,已經沸騰,緩緩冒着熱氣,再一看四周,他頓時吓得腿腳發軟,難道自己真的死了,這裡是……是奈何橋?
不等他看仔細,火光忽的就消失了,背後一陣陰風吹過,沉悶的咳嗽聲響起,在這空曠的野外,伴着樹葉沙沙作響的回聲,異常詭谲。血刀老祖緩緩轉過身,一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人出現在眼前,接着第二個,第三個……一時間,眼前的空地上集合了十餘人,皆是披頭散發,動作遲緩,晃晃悠悠朝着血刀老祖走來,他吓得倒退幾步,天色很暗,再加上隻剩下一隻眼,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隻覺得耳邊充斥着嘈雜的聲音,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壯年歇斯底裡的怒号……緊接着,所有的聲音都混在一起,隻剩下一句:還我命來……
隻吓得血刀老祖連忙轉身,跌跌撞撞奔向橋的另一頭,忽的腳下一滑,他摔倒在地,再擡起頭時,面前似是一張狀紙,而拿着狀紙的兩人,一個面色慘白,口吐長舌;另一個面如炭黑,橫眉豎眼。
隻聽空中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你身後皆是慘死的冤魂,狀告你帶人屠村,殘害生靈,你在陽間作惡多端,拒不認罪,如今到了幽冥界,你若還是不肯招供,本君就将你交與他們,讓你受萬鬼咬噬之苦,永世不得再入輪回!”
到底是做賊心虛,看着身後伸長手臂,晃晃悠悠朝自己行來的冤魂,血刀老祖隻覺腦袋嗡嗡作響,他閉上眼睛,苦苦掙紮,身上竟已傳來蟲蟻咬噬之感,耳邊又一次人聲混雜,他不停晃着腦袋,終于,他再也抵不住心下煎熬,癱坐在地,對着空中喊道:“閻君,我招我招!”
就在他喊出聲的同時,身上雖還有咬噬的感覺,可周圍的人聲卻消失了,他顫顫巍巍說道:“淩泱閣的大總管薛飏意圖竄謀閣主之位,暗地裡與血衣門來往,并于我商議,在三台莊設下埋伏,截殺顔卿,隻因村民往來不便動手,所以,就殺了他們,接機嫁禍顔卿,閻君,知道的我都招了,求閻君憐憫,辭我一條生路吧!”說着他對着半空徐徐擺下,空中又傳來聲音,“簽字,畫押!”
血刀老祖一一照做,就在他按完手印之後,一陣眩暈襲來,他又一次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