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麾下将士慘死登州城内,呼延信不能平靜了,一股無法抑制的怒火自胸膛燃起,他右手叉在腰間,左手握成拳頭,鐵青着臉在帳内大步來回走着,咬牙切齒逼出幾個字,“遼寇膽敢如此!”
楊文廣道:“方才閣主說要調令平海軍,不知是否已有破敵之策?”顔卿應道:“城中已有内應,會設法牽制耶律宗訓,且轉移無辜百姓,将軍隻需率領平海軍圍困登州,但見城中響箭升空,随即下令攻城。”楊文廣一邊聽一邊點頭,顔卿話音剛落,他便走向呼延信,抱拳稱道:“既如此,聽憑将軍調遣!”
平海軍連夜點兵,終于在次日酉時抵達了登州城,在距離城門五裡處安營紮寨。一直等到月上中天,終于看見登州城上空一道光華閃過,随着一聲“出兵!”,三千平海軍便在楊文廣的率領下擡着雲梯奔向登州城樓。
這一夜,厮殺聲不絕于耳。天際發白之時,耶律宗政已經押着耶律宗訓跪倒了顔卿面前,而被宋子墨千辛萬苦從戲台底下找出來的王顯,此刻也對着楊文廣拱手稱謝。
“此番承蒙諸位相助,才得以将此叛臣緝拿,請準許在下将這逆賊押回臨潢府,由我主制裁。”耶律宗政說着就要押走耶律宗訓,對于登州事變他頗有幾分歉意,可他卻沒想到,還未等王顯說話,一向溫文儒雅的顔卿就開始咄咄逼人,隻聽顔卿說道:“且慢!此次事變,全由耶律宗訓一手策劃還是另有主謀,尚未可知,倘若将他押回臨潢府,豈非縱虎歸山?再者,此事既發生于宋境,那這逆賊,便理應交由宋帝制裁,回到臨潢府,若是遼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當如何?”
“這……”耶律宗政一時啞然,他不明白顔卿如何是這般說辭。“我主一向主和,并無出格之舉,殿下何出此言?”顔卿冷笑一聲,應道:“主和?恐怕未必,宋國使臣入遼以來音信全無,那可是大宋天子的親叔叔,若是被貴國君主囚于臨潢府,那這其中韻味,恐怕就不言而喻了。”
對于顔卿所說的這些事情,耶律宗政全然不知,他隻暗道:莫非大王真有侵宋之心?思慮片刻,耶律宗政還是将耶律宗訓交給了王顯,決定親自回一趟臨潢府一探究竟。
耶律宗政辭行以後,楊文廣亦回營交令,顔卿才偏頭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再不出發前往黃縣,日上三竿之時怕是到不了了,等王顯對着押解耶律宗訓的衙役交代一番,再回身時,顔卿已經不見蹤影。
姜家小院内,宋子淵已經張羅着收拾東西、整頓車馬。顔卿說過,若是今日日上三竿之時她還未回轉,就讓自己護着這一行人回開封。車夫套好馬車,沈蝶主仆也同姜母辭了行來到院中,宋子淵看着久久立在門口的展昭,早已因涼風襲體引得咳嗽不斷,卻依舊癡癡凝望着路口,不肯挪動半步,也不知道,他是擔心登州,還是念着顔卿。
“展大俠,午時都過了,别再等了,上車吧。”展昭頭也不回地應道:“再等等。”宋子淵輕歎一口氣,說道:“我又何嘗不願等少主歸來,可少主給我下的是死令,軍令如山,還請展大俠莫讓在下為難。”展昭禁不住涼風,又咳嗽起來,他勉強回過身,看着宋子淵。心中霎時掀起波瀾萬千:顔卿竟然下了死令,她留下宋子淵的目的,是自己!她甯可隻身犯險,也要她的貼身護衛護着自己活着回開封。
展昭終于還是點頭應下了,他不能辜負了顔卿的一番好意啊。
就在展昭即将走到馬車邊上時,忽聽身後馬蹄聲陣陣,他心中一喜,扶着一旁的白玉堂,轉過身來,果見那人一襲青衫策馬歸來。
顔卿來到院門口,翻身下馬,自腰間取出了那枚令牌,看着緩步走向自己的展昭,陌然淺笑。她雙手遞上令牌,輕聲笑道:“幸不辱命,完璧歸趙。”
展昭緩緩伸出手接過令牌,再擡眼看向顔卿時,眼中已然啜滿淚水,他看着顔卿肩上血迹,一時間如鲠在喉,又上前半步,他擡起右手,單臂将顔卿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