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卿匆匆逃離安林姑且不提,卻說宋子墨,跟随蕭撻斡再次潛回登州城,見到了整裝待發的耶律宗政。
“大理國殿下已決定代替展昭親自趕赴平海軍駐地調兵,并與末将約定,于後日起兵圍城,我等隻需在今明兩日尋到王刺史,暗中安頓好城中百姓,再設法牽制住耶律宗訓,一旦放出響箭,平海軍便會即刻攻城。”
蕭撻斡說着,再次将宋子墨引進,宋子墨拱手施禮後隻道:“聽憑大人調遣。”耶律宗政點頭稱是,随即應道:“既如此,便按殿下的意思行事,安頓百姓,使其免遭戰火倒是不難,隻是自從登州封城以來,我也曾經三番兩次去尋耶律宗訓,隻恨那惡賊,油鹽不進,一意孤行,關于王刺史,更是始終不曾透露半點風聲,宋小将軍既然身懷絕技,那尋人一事,便有勞閣下了。至于登州形勢以及殿下裡應外合之計,我已于昨夜飛鴿傳書告知我主,倘若不及回複,那我也隻有先斬後奏了。”耶律宗政停頓片刻,輕歎一口氣接着說道:“如能在兩日内尋到王刺史,便可萬事俱備,隻等殿下說服平海軍發兵了。”
耶律宗政說完,轉身在桌上鋪開一張圖,圖上畫的正是登州刺史府。隻聽蕭撻斡指着地圖說道:“這圖是我随丞相大人三入刺史府暗中勘察後繪制的,且□□五院二十三房均已查證,并無王刺史影蹤,想來是被藏到前朝了。”宋子淵看着圖上府邸前朝密密麻麻的班房,漸漸聚起眉峰,兩日之内,想從偌大一個戒備森嚴的前朝尋到一人,談何容易?他颔首不語,暗自思索。
而蕭撻斡已被耶律宗政喚至另一旁商量對策,城中數千百姓,且鼠疫肆虐,想要暗中大批量轉移,又要防止疫情擴散,實屬不易。
登州城内排兵布陣,一切按部就班,而顔卿,自逃離了安林,就一路策馬北上,不敢有半點耽擱,終于趕在第二日日落以後來到轅門前。
隻因軍中有命令規定,閑雜人等均不得入内,顔卿隻得拿出展昭的禁軍令牌,哪知今日轅門當值的小将恰巧識得展昭,一見令牌便知是展昭之物,再看來人,且不說與展昭沒有半點相似,還弄得灰頭土臉,都快看不清本來面目了,于是他便堵在門口,說什麼也不讓顔卿入内。此時恰逢将士晚操,指揮使呼延信于海邊操演水軍,也不在營中,自是無法通報。顔卿一路趕來已是人困馬乏,且不說她日前舊傷複發,又在安林經曆一番厮殺,就是身體康健之時也經不起這般折騰啊,可這小将偏偏軟硬不吃,隻氣得顔卿直跺地闆。
沒奈何,她隻得轉身上馬,前往海邊尋找呼延信。
約莫行了一炷香的功夫,耳邊便隐隐聽到号角聲,顔卿面露欣喜,輕輕一夾馬肚,絕塵便邁開四蹄,急速沖了出去。
呼延信雖說是位武将,但也謙遜有禮,見了展昭的禁軍令牌,又觀眼前之人疲累交加,盡管心中疑惑,卻也還是耐心聽顔卿将登州事變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顔卿如此這般說了一番,呼延信隻管在一旁沉思,畢竟展昭日前已調令了數名将士前往登州城,然至今未有風聲傳來,此人口中的登州事變真假未知,可展昭一向慎重穩妥,若非傷重難行,又怎會将禁軍令假手他人?
見呼延信思索半晌未有應答,顔卿心中暗自着急,自己在路上本就多有耽擱,如果平海軍遲遲不曾發兵,耶律宗政手底下那點人如何抵得過數耶律宗訓帶來的千禦帳親軍,倘若他們兩家各自厮殺還好,可要是傷了城中百姓,自己豈不是又造殺孽?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顔卿喃喃低語,卻忽然想起日前展昭曾對自己說過,京城防禦使楊文廣被宋帝任命為定遠将軍,已然趕赴登州。自己在開封曾于楊文廣有過一面之緣,但不知那位将軍可還記得自己,念及此,顔卿随即開口問道:“楊文廣将軍可在營中?”
楊文廣見了顔卿,一眼就認出這是當日在公堂打斷袖箭,逼得丁尚書押後重審之人。“顔閣主何以在此啊?”顔卿應道:“受龍騎禁軍殿前副都指揮使展昭之托,特來調令平海軍,以解登州之難。”顔卿說着,又将展昭那塊黃銅令牌摸了出來。
呼延信見這二人果是舊識,便也認可了顔卿的來曆,隻是他不明白,自己自接官家旨意,便加強海防,日日操演水軍,如今戰事未起,遼軍如何就占領了登州城?當呼延信問出心中所疑之時,顔卿隻搖頭歎息,“将軍哪裡知道,遼人詭計多端,早在将軍下禁海令以前,就借兩岸來往商船将千數禦帳親軍暗中運自獅子口,至于前番被展昭調走的将士,已然于事變中……為國殉職。”顔卿頓了頓,接着道:“我等追兇出城,卻不料正中耶律宗訓調虎離山之計,支開了展昭與三班衙役,登州刺史府頃刻間便落入賊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