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即刻回去,就說孤王召見……唉,罷了罷了,為父與你一同前往。”段嶽臻說着就拉着顔卿往外走,倒叫顔卿有些摸不着頭腦,父親這是急于揭開二十年前舊案的真相,還是也對哥哥的身份存有疑慮?
可哪知,父女二人興沖沖趕到瑞玥宮,見到的卻是尕摩冰冷的屍體。宮人說尕摩一早就拿着香燭紙錢前往馨慶宮祭拜,久去不歸,宋子淵察覺異樣,這才前往尋找,豈料,竟見到尕摩半個身子卡在了宮溝内,早已溺亡多時。段嶽臻在見到尕摩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那人,确實是當年陪着阿依自滇中而來的家仆,聽瑞兒說,瑞興得以生還,全賴尕摩忠心護主,可惜啊,自己還未與他說上話……
段嶽臻蹲下身将自己随身的一串金絲紫檀佛珠放到尕摩手中,許久才站起身,低聲道:“如此義仆,理當予以厚葬。”說罷又将顔卿叫道身邊附耳交代了幾句,便邁步離去。
得知尕摩入宮卻又不幸辭世的段瑞興姗姗來遲,他一身孝服跪在靈前哭的死去活來,一遍遍哭訴着尕摩對自己的救養大恩,隻哭得聞者悲傷,聽者落淚。
顔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涕泗橫流的段瑞興,面上雖不動聲色,心中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都說是尕摩腿腳不便而摔進宮溝的,她卻是不置可否,一個能穿梭于碧溪谷的人,再怎麼腿腳不便,也不至于絆倒摔進宮溝,更不至于淹死在這不足膝蓋深的溝水中,更何況,死的時間還那麼不湊巧,這無疑使得段瑞興的身份更加撲朔迷離。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尕摩的死讓段嶽臻也對段瑞興的身份起了疑心,在尕摩下葬後,他便頒下旨意,要段瑞興暫停手中政務,為尕摩守孝三年。或許也是這個原因,讓段嶽臻一個笃信佛教的人,在顔卿上書建議将本主節祭祀大典移至道教名山舉辦時,也不曾駁回,正如顔卿所言,知女莫若父,段嶽臻又如何不知道顔卿打的什麼主意?
至于展昭,在那日的集英殿上,得了個“加俸一年”的賞賜,又聽着趙祯絮絮叨叨誇獎了一番,回到府中,已然日上三竿,用過飯後,他終于還是回到房中,提起羊毫,修書回家,将與丁月華比劍一事告知父兄。
展晖得了展昭家書,喜不自禁,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就去找展淩霄。
“父親,這是昭弟托人送來的家書,您快瞧瞧。”見展晖雙唇緊緊閉攏,嘴角卻止不住輕微的抽動,很顯然是在強忍笑意,展淩霄不免疑上心頭,“究竟何事啊?竟笑成這樣,成何體統?”展晖擡手揉了揉面頰,極力控制住情緒後應道:“也不知是喜是憂,父親自看便是。”
展淩霄滿腹疑惑地抽出信箋,起先眉峰緊皺,不過片刻,竟也搖着頭笑了起來,“好啊,好一個甕中捉鼈,你這弟弟聰明一世,不想竟中了這麼個圈套,哈哈哈,如此說來,也是天賜姻緣,但不知昭兒他……”不等展淩霄說完,展晖就應道:“照理說,昭弟也不小了,是該成家立業,隻不過,我看他似乎無意于此,一心隻撲在公事上。”展晖說着又拿過展淩霄手中書信,隻看了一眼卻又忍俊不禁,“您瞧瞧,什麼叫‘婚姻大事,兒不敢自專,故修書回鄉,恭請父親裁奪’,那年在商州,他與沈蝶不也是互許終身之後才給家裡來信,還說什麼不敢自專,這分明就是推诿之詞,想将這個燙手山芋給扔到家裡來。”
展淩霄擡手撚着胡須,心細如塵的他其實早已經看出了端倪,他淺淺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看向展晖,問道:“你以為,江甯府顔卿如何?”“啊?顔公子?”展晖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應道:“自是端方君子,卓爾不群。”
話音剛落,便聽展淩霄笑道:“恐怕昭兒早已心儀顔卿,故而才這般推诿。”
“不會吧?不過……顔公子在府上之時,這二人确實……不對不對,可是……哎呀!難道昭弟……得了斷袖之癖?”見展晖一臉驚愕,怎麼也理不清思緒,展淩霄隻搖頭歎息,“我看你們一個個啊,怕都是讀聖賢書給讀傻了!竟無一人看出顔卿非男兒身也。”
展晖還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展淩霄又道:“這樣吧,你先領人往揚州走一遭,探探顔卿口風,如她不願,再請媒人前往茉花村,畢竟事關女兒家的名節,不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