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細想,二人又趕緊縱身上馬。可令展昭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回朝着自己追來的,不僅僅是之前的那幾名黑衣人,居然還有一支十八人組成的鐵鹞子!身後,鐵鍊的喀嚓聲越來越近,展昭第一次慌了神。
突然,三支黑羽箭擦着馬腹釘進凍土,展昭立即用勁勒緊缰繩,白龍登時人立而起,馬鬃上凝着的冰棱簌簌碎裂,箭尾雕翎猶在震顫,他擡頭一看,追兵不知何時已攀上對面山梁,這些人裝束怪異,很顯然又是西夏兵馬,展昭暗罵一聲,撥轉馬頭就奪路而走。
不知不覺間,展昭已經在黑衣人的圍追堵截下闖進了六盤山,江濤也不知什麼時候和自己跑散了,此刻的他還不知道,在山那一面的河谷中,躺着數萬浴血奮戰的大宋英魂。
“嘶——”白龍突然揚起前蹄,噴着白氣在原地打轉,展昭定睛一看,方才慌不擇路,竟跑到了斷崖邊上,崖下原是一條長河,一夜的雪,已經使得河面結出一層薄冰。
寒氣順着領口往脖子裡鑽,他卻覺心口發燙,他的胸前,藏着劉平将軍字字泣血的奏折,三川口四萬将士的冤魂都在紙上遊走。十八鐵鹞子的彎刀映着雪光包抄過來,展昭忽然揚鞭抽向馬臀,自己卻鹞子翻身滾落雪窩,受驚的白龍駒徑直沖向冰面,追兵果然調轉馬頭,鐵蹄在冰層上踏出蛛網裂痕。展昭瞅準時機,右臂一揚,袖中短箭激射而出,正中最前頭的冰裂紋。河面轟然塌陷,三匹鐵鹞子連人帶馬墜入冰窟,慘叫聲被翻湧的河水吞沒。餘下追兵慌忙勒馬,展昭已借機竄上二丈高的黃土梁,手中巨阙铮然出鞘。
領頭的鐵鹞子突然摘下牛角弓,弦上搭着的卻不是箭,一支響哨裹着藍煙沖天而起。展昭心頭一緊,這是西夏“鹞鷹點兵”的傳訊手段,不出半刻鐘,方圓二十裡的伏兵都會圍攏過來。此時此刻,他已經來不及細思為什麼鐵鹞子也會對着自己窮追不舍了,又是一支袖箭射出,展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落了剛剛沖上空中不足三丈的響哨,緊接着,劍鋒劃過凍土,勾起一塊磨盤大的冰岩,巨阙劍氣催發處,冰岩炸作千百碎片,暴雨般射向追兵,慘嚎聲中,他縱身躍下斷崖。
崖底積雪忽然隆起,竟是方才佯裝落水的白龍!這靈駒早順着暗流遊到崖下候着,展昭淩空踏雪,在最後三寸處抓住馬鞍,躍上馬背的同時取下馬鞍山挂着的飛爪,費力一甩,扣住山壁藤蔓,人馬借力蕩過深澗。
烏漆嘛黑的夜裡,展昭消失在了六盤山中,追兵圍住了山腳,卻沒有再往山上進攻,可雙方都知道,等明天的太陽一出,又将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厮殺。
“老三,你那藥怎麼回事?”圍坐在火堆旁啃着幹糧的黑衣人彼此之間閑聊起來,當初那個對着展昭放暗箭的人,将一塊牛肉幹放進嘴裡,皺着眉想了想,最後也隻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沒理由啊,他既然已經中了七心散功散,應該早就内力全無了,怎麼方才還那麼能打?”
“三哥,你說,會不會是在這一個月裡,他又重新練了個什麼功,把内力全修回了?”話音剛落,說話的這人就被從身後走過來的奪命煞神拍了後腦勺,奪命煞神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要不說你們蠢呢!方才激戰,動手的是西夏鐵鹞子,展昭都是巧用地形,借力打力,你見他哪個招式是用了内力的?不都盡是本家功夫。”
下毒的老三此刻一拍腦袋,應道:“哦!我知道了,大哥請來這些西夏人,就是為了消耗展昭體力的,他現在沒有内力傍身,一旦打得沒勁兒了,那我等還不是甕中捉鼈?哈哈哈哈——”奪命煞神點點頭,冷冷道:“嗯,你還不算笨。啧,不過,有一點你沒猜中,翻過那道山梁,就是白日裡宋夏交戰之處,在這裡出現鐵鹞子騎兵,并不奇怪,這樣一來,無論展昭最後是怎麼死的,這個罪名,都隻會安到西夏人頭上,與你我兄弟,何幹呐?”
此言一出,場面霎時安靜下來,片刻之後,哄堂大笑。
“哎,對了大哥,那名禁軍?”奪命煞神緩緩坐在了幾人中間,漫不經心地應道:“老五已經帶着幾十個步跋子去追了。”看着自己身旁坐着的四人,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唉,可惜了老四和老七啊。”說着,将一口馬奶酒狠狠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