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賢彎眸:“杏仁哥睡覺,也最好留隻眼放哨。”
疤臉張杏仁:娘的,罵不過。
他冷哼一聲,扯過自己那份契書,黑沉着臉踢幾腳地上沒用的小弟。
六位小弟們連忙爬起來,相互攙扶着跟上老大。隻是沒走兩步,前頭瘸拐的身影忽然停住。左邊一位小弟問:“疤哥,咋了?”
張杏仁望着人群中央兩眼發直。
紅衣襯着雪白的俏臉兒,跟畫裡天仙似的。雖臉上顯眼處沒見哥兒痣,可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哥兒制式的衩袍!
他喉嚨一滾,猛然轉身走回去,然後在小弟和圍觀村民的視線下,紅着一張腫臉問村長:“那是誰家的哥兒,我想娶。俺年方二十八,尚未婚配,雖然大了點,但有錢會疼人,聘禮都好說。”
人群見此哄笑起來。
周賢揚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吃瓜的表情瞬間變冷。
手裡的棍子情不自禁朝對方揚去。
……
村長家又大亂一通,王正德村長連忙讓周圍的漢子阻攔,終于讓疤臉從周賢的棍棒下活着鑽出來。
再次被下了面子,還是當着剛剛一見鐘情的哥兒面,張杏仁捂着更腫的豬頭臉也氣瘋了,大罵道:“寶山村村長護短,縱容同村人周賢行兇,我要統統告到縣衙,你們等着!”
王正德也氣笑了,指着他脫口而出,從内容看顯然也沒少吃瓜:“你去告,告到皇帝面前你也占不得理!當面調戲人家新娶的夫郎,打死你都不怪。”
張杏仁瞪大眼,指向周賢的手都顫抖,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樣:“他他他他他……”
吃瓜群衆哈哈大笑,也不怕這讨債的無賴了,七嘴八舌講起周賢編的“俏兒郎入城被員外哥兒一眼看中百兩求嫁”版本故事,可見謠言在村中傳播速度。
張杏仁聽得一臉恍惚,隻看見周賢變臉似的忽然笑成一朵花,跑到自己一見鐘情的紅衣哥兒面前,溫聲細語問:“你怎麼來了?”
雪裡卿将鐮刀塞給旬丫兒,淡淡道:“我餓了。”
周賢爽朗道:“回家給你做。”
他回頭朝村長與王童生道謝告辭,推着哥兒的背一起離開,二人始終沒看鼻青臉腫的債主一眼。
見此,張杏仁兩行寬淚挂臉上,此生第八次開竅的心跟着碎了。
霹靂咔嚓地粉碎粉碎!
“裡卿方才是要英雄救美?我是不是該以身相許。”周賢倒退着走在村裡小徑上,笑着跟對面的哥兒貧嘴,心情顯而易見地美妙。
雪裡卿掃他一眼,淡淡道:“沒想到你看起來很沒用,還挺能打。”
疤臉那群人個個五大三粗,酒足飯飽長得也壯,平日四處打砸收賬,氣勢兇悍。周賢雖也有把子力氣,可家貧缺吃短穿,又不似軍中千戶那般有武藝傍身,能一打七着實驚人,更不要說還将人個個打得那麼凄慘。
被誇獎了,周賢笑眯眯分享打架心得:“村頭打架秘訣,心狠手黑力氣大不怕疼,包赢的。”
想當年他還在江湖時,打遍城中小混混,靠的就是這四大奧義,遇見西瓜刀眼都不眨直接上。
那幾個要債的家夥就是靠體格威懾人的慫貨,色厲内荏,看見棍砸在臉上見了血,全都慫了。周賢三下五除二敲打完,再廢兩句嘴皮子便都解決了。
可見許多年不打架,他風采依舊。
周賢十分臭屁地歪着腦袋問:“剛剛有沒有被哥帥到?”
雪裡卿無視之,輕撩了下紅衣擺,先一步踏上小河上的樹橋:“你去縣城路上撞見他們的?”
“那倒不是。”
樹幹經久踩踏,表面許多地方油亮發滑不安全。周賢跟在哥兒身後,擡手虛護着,語氣輕松。
“我今日要去縣城賣冰方,留你在家萬一遇上他們不安全,便先去路上迎迎幾位大哥,跟他們講講道理。”
顯然道理講的很成功,哥兒在家安全了不說,債也少了幾十兩。
走下樹橋,他語氣一轉谄媚道:“即使要去縣城,我也會把飯做好,洗漱的熱水備好,二十四孝好夫君怎舍得讓夫郎餓肚子?為夫本打算回來時去買塊豆腐煮羹湯的,沒想到你先來尋我了,嘿嘿。”
講到這裡,周賢又美得冒泡了。
這時前方的雪裡卿忽然停住,回頭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反問:“豆腐呢?”
周賢笑聲一滞,低頭看,粗糙的雙手裡隻有根木棍。
“……我這就去買。”
男子腳步輕盈重新踏上樹橋,吊兒郎當扛着棍,蹦蹦跶跶,高束的長發随着動作輕晃。雪裡卿收回視線,轉身朝院裡走,唇間洩出一句輕罵。
“色胚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