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裡卿咬着粘牙的糖,眯眼瞧他。
令人意外的是,這次他不僅沒有冷着臉扭頭離開,反而伸手捏住男人臉頰,拿起一塊糖親手喂進嘴裡。
感受完全不同的細膩皮膚捏着臉頰,周賢含着糖,垂眸注視着哥兒眸底藏笑的模樣,方才被打斷的心猿意馬又被勾起來。
難道……
他喉結一滾,紅着耳尖剛想說話,下一塊糖又堵了上來。
緊接着是三塊、四塊、五塊。
在嘴裡壘出一堵饴糖牆以前,周賢仰着身子躲開了小雪哥兒的“愛意”。吃也不是吐也不是,他隻能苦大仇深地用力咀嚼,吃到後面後槽牙差點被粘掉了,開合的咔吧聲随着張嘴的動作響得厲害。
等雪裡卿眼底的笑毫不掩飾,徹底暴露出來,周賢無奈确認自己又中了一樁美人計。
粘牙的糖出乎預料的很甜。
他眉眼彎彎,回去将闆車上的東西通通搬進院子,喂飽了驢,這才拿出幾尺棉布和二升白面。
“我去李大伯家還衣裳跟驢車。”
揚聲跟正在翻看物品的雪裡卿報備了一聲,得到毫不在意的一聲嗯後,周賢失笑,帶着東西再次坐上驢車,沿河岸繞回清河橋,去了村裡。
穿了人家新衣裳,還勞累了驢,從縣城回來送些東西是應該的。
周賢并不信奉财不外露,手裡有錢就是要花的,自己無所謂好壞,但雪裡卿若真留下,通身用度他也不想買的差,總之藏不住,不如大大方方用來交好,往後出了什麼事也有個幫襯。
他這身份在村中沒有親戚,同宗的周家人也不親近,王阿奶一家自然是最佳人選。
如今精米市價15文一升,白面20文一升,白面比米還金貴,布更是細膩的精棉布。周賢帶的都是重禮,拿出來時李大壯驚疑不定,一時間甚是沒敢接。
他有想過周賢會送些謝禮,畢竟隻是為他跑一趟都會給一段兔肉。這小子家裡日子不好過,既娶新夫郎還有72兩外債,估摸着是一籃子番薯山貨什麼的,沒想到居然是棉布和白面!
漢子瞪大眼睛問:“賢二小子,你日子不過啦?”
周賢彎眸解釋:“裡卿來時帶了不少銀錢,否則我早上也不敢那麼得罪疤臉不是?”
李大壯點點頭,覺得有理。
但是他不敢收。自從幾年前在山上摔跤被周賢救下來後,他親娘王小翠就對這小子好得很,如今更是事事思慮得比替親兒子還周全。他媳婦是個藏不住事愛炫耀的大嘴巴,這事若讓他老娘知道,一頓擀面杖少不了。
他推辭道:“鄰裡間幫點小忙,哪能要那麼貴重的東西?帶回去給新夫郎用。”
周賢:“裡卿自然是有的,他說阿奶一家待我好,如今日子能過起來了自然要知感恩。昨日的兔肉也是他讓我拿的,不收我回去不好交代。”
好一番推拉之下,周賢抽空跑了。
這時屋裡的中年女人才出來,她瞧瞧自家驢飽飽的肚子和自家男人手裡東西,喜滋滋一把撈過來:“這賢二改了性子命也跟着改了,新娶的夫郎大方有心,不愧是縣城來的!”
李大壯瞧她那财迷樣,提醒道:“雪夫郎新來,也沒個長輩提點,你往後多帶帶他。”
“自然自然。”
紀鈴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緊接着就抱着東西往屋裡走,口中念念有詞:“這棉布好,能給三郎做個新褂子田假後上學堂。”
沒一會兒,她拎着個小布袋出來,忙哆哆又朝大門外走。
李大壯喝道:“又去哪兒招搖?”
紀鈴回頭給男人一個大白眼,舉着手裡的布袋道:“我送一升白面給阿娘,我現下去送了也就聽兩聲唠叨,還能顯着孝順,若是悶不吭聲的,你看她來不來抽你屁股!”
被媳婦罵了一通,李大壯讪讪笑着點頭,伸手說你請你請。
他這婆娘嘴大愛炫耀了些,但孝順,做事也比他周全。
紀鈴哼了聲,扭頭出了門。
她這趟自然也是有成算的,自己拎着白面送去是孝敬婆母,東西卻是她大兒子不知輕重收下的。之後,哼,老太太氣大了也隻能罵臭男人頭上,她在婆母那兒還是個本本分分的孝順好兒媳!
讓他裝大拿,還敢指點自己做人?
這邊老夫老妻鬥心眼子,周賢不知。完成了一天的任務,他一身輕松,迫不及待跑回家。
雪裡卿還在院裡挑揀自己的東西。
周賢上前,撸起袖子問:“中午又沒吃東西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有什麼想吃的?”
然而等了片刻,對方也沒有回應,清隽的眉頭反而越皺越緊。
雪裡卿甩下兩身男子成衣,質問:“我的衣裳呢?”
光給自己買好看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