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咬死不妥協,洛起元竟也不如之前那般說和,一旁的林氏還急不可耐地催促,雪昌上不去下不來,氣得再次重拍桌面:“混賬!我何時說那種話了?無論如何你我雪昌的孩子,父親怎麼可能把你往火坑裡推。”
“噗嗤~”
周賢又沒忍住,笑出聲。
收獲嶽丈嶽母的夫妻二連怒瞪,他彎眸反問:“你推的還少?”
見雪昌還想叨叨些假惺惺的話,雪裡卿叫停,直入主題:“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想抹掉我這個恥辱,我也不想跟你有什麼牽連,正好有洛公子在此做見證,簽下斷親書一幹二淨,你好我好,你弄出這些事不就是想要這個嗎?”
雪昌眯起眼睛。
的确如此,雪裡卿是前夫郎遺子,逐出家門勢必遭人唾罵,不可行,但雙方自願的斷親不同。
斷親之後他們之間再無父子情分,不會因被人當街擄走不報官,就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罵。待一切風波平定,澤鹿縣人的目光從雪家移開,他暗中使什麼手段都不會被察覺。四方名動的貌美者失去家中庇護,嫁個沒權沒勢的農戶,下場如何凄慘都不為過。
大家偶然再聽說時,也隻會唏噓雪裡卿與雪家斷親是不知好歹。
即使心中再願意,雪昌也不能直接答應,嘴上還要說一些不能抛棄孩子、夫郎在天上看着等等冠冕堂皇的話。
雪裡卿聽得不耐煩:“簽不簽?不簽我走了,以後再想就拿一萬兩白銀來換。”
雪昌心中冷哼,反問:“你當真想好了?”
事情轉瞬間發展到這種程度,洛起元終于按捺不住。
“等等等等。”他擡手打斷父子二人間的對話,看向雪裡卿勸道,“裡卿,這裡無論如何是你的家你唯一的親族,往後能為你提供一份庇護。”
雪裡卿側眸望去,冷豔的桃花眼讓人恍惚一瞬。他平靜問:“洛三公子認為這裡能成為我可依賴的庇護之所?”
洛起元迷茫地嗯了一聲。
雪裡卿:“縣令是你的庇護,雪員外隻會是雪家齊的庇護,與我無關。”
“為何?”
“因為……”雪裡卿嗓音一頓,轉眸望向上位雪昌與林氏,紅唇間緩緩吐出後半句話,“物以類聚,他們父子如出一轍地蠢,我不配。”
砰!嚓!
茶杯被一掌震下桌面,摔個粉碎。
雪昌怒道:“斷親!立即斷!”
雪裡卿緩緩收回視線,端起自己的茶杯又抿了一口。
望着他眉眼間一切在握的淡然,周賢心中喜歡的不得了。他又掏出一把核桃,殷勤捧上前:“來,吃點補補腦。”
雪裡卿揚眉,拿起來朝雪昌和林氏晃了晃,放到桌面:“留給爹爹與家齊弟弟吧,他們更需要些。”
因為沒放穩,有一顆滴溜溜滾到雪昌腳下,嘲諷意味更濃。
這一唱一和,差點把夫妻倆氣瘋。
雪家是多年前搬來的,在澤鹿縣内無其他親族長輩。洛家與之還算交好,洛起元與雪裡卿同歲,十七的男子在這個時代已成年,還身負秀才功名,正合适當斷親的見證人,不必另尋。
能拿出去給人看的文書,雪昌并未寫的太過難看,隻道因上任夫郎去世,父子多年關系冷淡,如今哥兒遠嫁父已放心,自願斷親。
定了表文,斷親雙方都簽的利索。
唯獨洛起元拿着筆,在見證人一欄猶豫不決,看向雪裡卿。在被人冷冷回視後,他立即低頭乖乖簽名。
斷親書,一式三份各自拿去。
從前雪裡卿年幼,當局者迷,囿于阿爹之死、父親驟變的痛苦,沒辦法正确且利落地解決。兜兜轉轉三世之久,這段孽親緣終究還是斷幹淨了。
收起斷親書,雪裡卿幹脆轉身:“周賢,去收拾我的東西。”
周賢爽朗應聲,跟上哥兒背影。
二進的宅子不小也不大,一般都是正院住主人,後院住妾室與仆役。阿爹還在世時雪裡卿住東廂,後來林氏進門生了兒子,哥兒便騰位置搬去次位的西廂房。
洛起元捧着見證人的那份斷親書,正愁回家如何跟阿娘交代,轉頭竟瞧見雪裡卿不去西廂,反而往後院走,下意識發出疑問。
,“裡卿去後院收拾什麼?”
正心底暗爽的雪昌與林氏臉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