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底的手掌,雪裡卿啟唇:“何為回來?”
洛起元愣怔,反應不過來。
“什、什麼?”
雪裡卿擡眸注視眼前的少年,語氣冷淡:“你不知你爹娘的意思,那了解過我的意思嗎?錯過意味着曾有機會,回來的意思是有過停留,洛起元,你說你自幼便答應娶我,我卻從未想過嫁你,我的心意亦自始至終未變過。”
在洛起元心中,二人的姻緣一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一天之内竟聽母親與雪裡卿雙雙否定,他不可置信,更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
洛起元不禁身體前傾,努力道:“你是怕我爹爹不準對不對?還是擔心我介意你與他人有過婚配?剛剛在裡面我都想清楚了,爹爹阿娘覺得你配不上我,隻是他們而已,我心悅你不在意那些世俗,這次無論誰來阻礙我都會堅持下去。”
“若阻礙是我呢?”
雪裡卿的六個字,讓洛起元的腦袋再次宕機。
望見他眸中僵滞,雪裡卿用食指将人推遠些,強忍耐心開口:“你若聽不懂,我便再說一遍。在這世上天王老子我也不懼,我與周賢亦無夫妻之實,拒絕你就是我心不屬,我不願意。一件事我不喜歡說第三遍,可聽懂了?”
洛起元聽明白了,聽得太明白了。
他終于忍不住心中悲傷與委屈,嘴角一撇,哇地哭出聲,那動靜讓周圍所有視線都聚焦過來。
少年再顧不上什麼縣令公子與秀才榜首的形象,兩眼寬淚,指着正美得冒泡的周賢質問:“所以你就喜歡這麼個東西?他沒錢沒勢吃軟飯,一個粗俗無能的鄉野泥腿子,我哪裡比不上他?!”
就知道他要來這套,雪裡卿目露嫌棄,不耐道:“你覺得他不配?”
這句話讓洛起元聯想到自己爹娘說雪裡卿不配的話,嗚了個哭嗝,頓時都不敢大聲哭了。
他淚眼婆娑望着面前的哥兒。
耳邊嗓音沉靜,那雙清透的桃花眼十分認真:“周賢很好,于我而言是比之你們都好的選擇,至少不虛僞。”
“走吧。”
哥兒喚一聲身旁夫君,牛車一個拐彎繞開少年繼續前進。洛起元望着遠去的身影,回憶方才哥兒的神情,徹底看清自己再無機會的事實。
雪裡卿為那人辯駁時,就如同他在阿娘面前一樣,那種堅定的選擇定然也是一樣的。
隻是不屬于自己。
牛車上再次赢過一個情敵的周賢好心情地哼着歌,搖頭晃腦,就差原地放挂鞭炮慶祝了。他歪身去撞了下旁邊的肩膀,笑眯眯學道:“我比所有人都好,我不虛僞,我可好了。”
雪裡卿給過分嘚瑟的男人一記眼刀。
“當街擄走我的人,少說話。”
想了想雪裡卿身邊的人,要麼壞蛋,要麼虛僞,要麼冷眼看熱鬧,确實沒什麼可比較的。
雪裡卿說的也隻是“更好的選擇”,而不是心悅之非他不可。
但那又怎樣?
周賢展臂攬住哥兒的肩膀,在他耳畔笑眯眯道:“說什麼呢,我可是正經八百當街招的夫君。”
“都是憑本事。”
雪裡卿迎風眯了眯眼沒說話。
如今,也算是吧。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公堂之上的事情不消多久已經傳入千千萬萬家,現在牛車徐徐走在街道上,夾道兩側投來各種心虛、憐愛、歉意的神色,還有上前噓寒問暖送小零嘴的,看那模樣似乎還想胡噜兩把腦袋,簡直把人當小孩哄。
雪裡卿毫不客氣,全收下了。
演至情深處,木着臉不太好,就往周賢那邊一轉,留給别人一道落寞凄清的背影。
引得一堆心軟的婦人夫郎難過。
見此,周賢也打蛇随棍,一把将近在咫尺的哥兒抱入懷中,配合這套掩面悲傷依賴夫君的戲碼。
但顯然在雪裡卿那兒不是這個劇本。
哥兒暗暗用勁掙脫,周賢仗着他正凹人設不能崩,抱緊不撒手,還在人耳邊低聲調侃:“沒想到你還真是個黑餡兒的小白蓮花。”
用詞雖奇特,但雪裡卿大緻猜得出意思。他前三世從謀士一路做到首輔,就算朝堂上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他也不可能多白淨,不可能沒有些手段,澤鹿縣這群人對付起來太簡單。
感受到男人用力,把自己又朝懷裡拖了拖,雪裡卿氣惱道:“小心我用這黑心的餡兒對付你。”
周賢眨眨眼睛,裝聾作啞:“什麼,你想親我一下?”
雪裡卿直接攥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