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月凝灣的路上,蒼狼和李霸地一路大呼小叫。月凝灣名字雖然好聽,遠觀周邊的情景,卻是陰森可怖:黑青色的樹林遮掩着羊腸小道,成團的毒蟲在枝桠和草葉間飛舞,更有不知名猛獸的低聲嘶吼,從樹林深處遠遠傳來。蒼狼鼓起勇氣對李霸地說:
“沒關系,千雪王叔曾教過我屏息之法,隻要不讓毒蟲猛獸察覺,它們便不會主動襲擊……”
李霸地隻是指着地面大叫:“有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下蒼狼也繃不下去了。兩個人沿着小路跌跌撞撞地跑進樹林中心,在小道的盡頭,乍見樹叢環抱之中,一灣澄澈的湖水。正值夕陽落下,橙黃色的陽光在湖面閃爍,鋪出一條波光粼粼的金色大道。
蒼狼看了一會眼前美景,轉頭對李霸地說:“我們快去找藥吧。那名看護在地圖上畫了藥的樣子,你也來看看。”
李霸地看了一眼:“這畫得也太抽象了,好像一坨方便面。”
蒼狼聽到了新鮮的名詞,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方便面?”
李霸地一愣。對啊,差點忘了,古代人哪裡聽說過這種東西?但是畫得确實很像,幾條歪歪扭扭的曲線排列成一個正方形,怎麼看怎麼神似。李霸地隻好搪塞過去:
“是,是我們家的一種特産……作為幹糧吃起來很方便,就叫方便面。你剛才說的千雪又是誰啊?”
蒼狼說:“是我的叔叔。他平時在外遊曆,見多識廣,每次回宮都能給我帶一些新鮮玩意。雖然現在看來,不過是些花草雜物……”
蒼狼閉上眼睛。
“可我很想他。”
李霸地拍拍他的肩:“沒事,等你複仇成功,說不定就能再見到他。”蒼狼苦笑一聲:“算了,我們先看看哪裡有這樣的植物。你去那邊,我沿着這邊找。”
兩人沿着湖邊分頭找了一圈,一無所獲。再碰頭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山,夜幕裡幾顆星星挂在天邊閃爍。
李霸地和蒼狼并肩坐在一起,看着橙紅色的篝火映亮湖水一角。溫暖的火焰暫且驅散了夜晚的陰寒,但若一直找不到藥物,現在這麼捱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抽抽鼻子,俯身把篝火上架着的兩條烤魚拿起來,遞了一條給蒼狼:“好了,打起精神來。既然說是月凝灣特産,那肯定有什麼特征是咱們還沒發現的。”
蒼狼接過烤魚,狠狠地咬了一口:“但是現在,呸,我們的線索,呸,隻有地圖上的圖樣。這魚刺好多!”
李霸地也咬了一口:“現在這情況,呸,有的吃就不錯了,呸,不然就那樹林裡的果子,呸,你敢吃嗎?我去,這魚刺多得也太離譜了!”
蒼狼擡頭看着從山間冒出一個弧頂的月亮:“千雪王叔還說過,萬物依存環境生長,也挑選最适合的環境紮根。月凝灣既然帶個月字,希望這個月亮能給我們指路。”
李霸地說:“你最好别信太玄乎的說法。一會歇夠了再找找,說不定就有了呢?我家老師也教過我,事物的發展是前進性和曲折性相統一……”
說話間,月亮完全升起來了。此時風停樹靜,鳥雀無聲,皎白的月亮停在光潔如鏡的湖面上,當真像是凝固在湖裡一般。李霸地坐得腿疼,站起身來到處走了兩步,突然跑回來扯着蒼狼上湖邊去:“你快來看!亮閃閃的那些是不是!”
蒼狼定睛一瞧,湖邊除卻點點月光,還有成片成片的,映着銀色月光的透明藻類。他興奮地撈起一片來,對着月光查看:四方的形狀,半透明肉質上有着七扭八拐的棕色紋路,就是它!太好了!
兩個人連忙着手撈取水藻,并且攤在石頭上晾曬。等水藻曬幹的功夫,一片竹筏悠然出現在月光之下。若不是蒼狼眼尖,幾乎要忽視那好似與月亮融為一體的白帆。兩個年輕人看着竹筏和乘坐其上的老者越來越近,伴随着一句句閑散的詩号:
山中甲子定何年。
蒼狼對李霸地說:“沒想到這麼個地方也能住人啊。”
桑米柴炊忘一天。
李霸地對蒼狼說:“或許他就喜歡跟毒蟲猛獸打交道呢?”
言語在句君識否。
蒼狼說:“但是看他形貌端莊,鶴發童顔,并不像是用蠱之人。”
朽木琴雕聽無弦。
李霸地說:“好詩!”
兩人想把老者攙下來,被老者笑呵呵地拒絕。他把拐杖往地上一杵,步子一邁,就從竹筏跨到了陸地上。老者說:“沒想到月凝灣這種小地方,也能迎來兩位貴客。老朽名為,非然踏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