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天阙不肯吃藥。
這倒不是他第一回鬧脾氣,隻是李霸地還沒見過竟然有人拿自己的命犟。冥醫下完“最後三天性命”的通牒,要走的時候被李霸地拽住:“别拉我,我不會治想自己找死的人!”
李霸地說:“怎麼回事?你去年還要我和他搞好關系,我以為你們兩個交情不錯呢。”
冥醫咽下一口葫蘆裡的水:“去年是去年,現在是現在!他一日殺盡七千苗疆兵士,如果沒有需要,我是不會去治療這種魔頭!”
李霸地一時瞠目結舌:“一天……七千??我沒想到他這麼讨厭苗疆。”
冥醫冷哼:“讨厭是他的事,人命是我的事。他不願意治,我還樂得省些藥材。對了,我讓你喝的藥你沒斷吧?喝完了嗎?”
李霸地連忙拿出葫蘆晃了晃。
“我不可能随時把兩人份的藥帶在身上,跟我回去。”李霸地轉身向回來查看情況的蒼狼揮了揮手,跟着冥醫來到他的小屋。
中藥是個有點奇怪的東西,如果它們隻是被曬成幹碼在一起,那便沒有那麼多的怪味道,隻散發出一股說不上來的好聞氣味。李霸地想了很久,才在腦子裡用“時光感”這個詞勉強套上這種味道給他的感覺。冥醫趕走踮着腳伏在櫃台上撥弄藥材的白發少年,徑自彎下身子在抽屜裡翻着什麼。
少年喚了兩聲“師尊”,冥醫隻是不耐煩地應“你不是我徒弟”。少年這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玩幹辣椒串的李霸地,跑過來和他打招呼:“你就是師尊說的玄土元天喔?我是修儒,你也是來和師尊學醫的嗎?”
修儒比李霸地矮一點,李霸地看他得低一下視線。但冥醫搶先斷了李霸地的話:“修儒,别問客人閑話。我去配藥,你好好招待他。”接着他要來李霸地的空葫蘆,拿着藥物去了後面的房間。
“你叫修儒對嗎?沒關系,接着做你的事就好了。”李霸地收回擺弄幹辣椒串的手,“我隻是來拿藥的,前段時間打架中了毒,是冥醫給我開的藥方。”
“你中過毒嗎?快讓我看看!”修儒不由分說便掐過李霸地的手腕,“脈象穩中稍快,氣血有損,的确需要一副長期補充的藥方。嗯?但是你的脈象又顯示,你不止中過一次毒。”
李霸地說:“這個說來就話長了,那是……”
冥醫拿着葫蘆從房間裡出來,再次打斷他的話。
“修儒!我幾時說允許你行醫了!”冥醫的口氣在李霸地看來嚴厲得有些過分,“我甚至沒答應收你為徒,再在這裡騷擾病人就出去!”
李霸地“重在參與”四個字還沒說完,話頭就被冥醫塞過來的葫蘆打斷,他隻好不解地接過自己的藥。李霸地看看自顧自灌水的冥醫和有些失落的修儒,突然有了個新主意。他把修儒拉到一邊:
“好啦,冥醫隻是脾氣不好,他不讓你行醫應該是怕你人小力道輕,拿不穩針灸手術刀之類的東西。如果有空,你上龍虎山,帶我認認藥草怎麼樣?這樣下次要是再受傷,我也好有個準備。”
修儒說:“你不要小看我,雖然我隻有十五歲,但是我可是從小練劍,手很穩的!至于辨認草藥,我想你用不到我啦,我可以給你一本圖譜……”
冥醫突然發難:“我讓你去!你不在,正好我還清淨一些!”
李霸地說:“他怎麼聽得見啊!你看,你師父都這麼說了,那明天你要是有空來,我在山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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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儒很驚訝李霸地與他同歲。
“你長得比我高喔!”他用手比劃着李霸地的頭頂與自己頭頂的距離,“我以為,我是兄弟姐妹中最高的了,沒想到你比我還高。以你的個頭,我差點以為你有十七歲。”
李霸地随手拽了棵香椿芽:“哪有那麼誇張,但是我确實和十六歲的蒼狼差不多高。我還挺驚訝的,你真的隻跟了冥醫一年嗎?知道的藥物和用法未免也太多了。”
修儒說:“是師尊博聞強識啦!盡管隻有一年,但我學到的東西仍然很多。我有自信能掌握他七八成的醫術。真納悶,他為什麼一直不肯收我為徒?”
李霸地說:“他們這個年紀的人都講究一個時機,可能覺得你還沒到吧。别灰心,既然你能學到東西,那就說明他有心教你,若是成心磋磨,你就隻有做雜活的份。你要找的草藥還沒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