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是你家親戚?”他說,“這苗疆難道是你們家……哦的确是你們家的。但是一座山上怎麼能同時聚集你父親的兄弟和你母親的兄弟?”
蒼狼說:“這是造化吧。舅父曾教過我一招,我相信他的沉默與拒絕之下存在他的另一面。”
李霸地說:“那好吧!我和你舅打個招呼。”說着他便拾起一塊石子,灌了點内力削成趁手的重量,胳膊一甩就把石子揚了出去。石子旋轉着在水面上彈跳,竟然一連跳了九下躍過河面,最後打着旋落在戰兵衛眼前。
李霸地目瞪口呆,蒼狼瞠目結舌。
蒼狼說:“你在月凝灣怎麼沒有這麼好的手氣?”
李霸地說:“不知道……造化?啊,你舅站起來了,他……他也在挑石頭子?”
戰兵衛直起身子,向李霸地展示他選好的石頭。他甚至沒動胳膊,隻是手腕一甩,石子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在河面上低空劃過,隻在河中央的水面淺淺點了一下,再一彈便穩穩落在李霸地腳邊。
李霸地看向河對面。戰兵衛還站在那裡。他伸出的胳膊并沒有收回,而是一翻手,向李霸地勾了勾手指。
李霸地對蒼狼說:“準備好了沒?你舅想跟咱倆比賽打水漂。”
蒼狼手忙腳亂地穿衣服:“等我一下!為什麼舅父會……”
李霸地将半幹的衣服往身上一裹:“殺啦殺啦!讓他看看我月凝灣水漂之王的厲害!”
蒼狼哭笑不得:“整個月凝灣隻有你打水漂吧!”
戰兵衛的水漂攻勢與他的武功一樣,靜谧,輕盈,卻帶着十足的威力。從他手中脫出的石子,無論是扁是圓,是長是方,都能以奇異的形态在水面上點出一連串的美麗花紋,最後輕巧地落在河對岸的兩人腳邊,甚至不會刺痛他們的腳趾。
李霸地依着之前的感覺将内力灌在石頭裡,卻少有第一次的順手,好幾次不是力道不夠讓石頭落在河中間,就是力氣用過頭,險些砸到對岸的戰兵衛。
戰兵衛對那些向他飛來的石頭看也不看,腳步簡單地挪移兩下就避了過去,李霸地心有餘悸時也不由佩服。這得是怎樣敏銳的感官?
戰兵衛好像更喜歡和蒼狼對打,他的水漂軌迹基本上是朝着蒼狼去的。李霸地熟悉了一會手感便走到一邊,任他們舅甥倆玩鬧。蒼狼的路數與李霸地更不同,他不熟悉水漂,更多的隻是依着自己的武功将石頭彈出去。
這樣扔出去的石頭自然彈不遠,但戰兵衛好像蠻喜歡似的盯着蒼狼扔的石頭在水面上碰撞出的漣漪,然後接着朝蒼狼甩石頭。李霸地盯了一會,看明白了——
戰兵衛在教學!他是以打水漂的方式,将内力注入石子,用石頭在水面碰撞出的紋路來暗示招式的運轉形式。蒼狼似乎也看懂了,石子落入水面時形成的波紋與戰兵衛的越來越相似。李霸地比劃着該怎樣将那樣的内力運用到拳掌上,卻見蒼狼動作一頓。
怎麼了?他走到蒼狼身邊。隻見戰兵衛挺直身子,在專心緻志地聽着什麼動靜。接着他把手裡的石頭一扔,竟是用了蜻蜓點水般的輕功,踩着河水一路沖過來,向着龍虎山後方奔去。
李霸地看着戰兵衛的灰色高馬尾消失在視野裡:“他怎麼了?”
蒼狼說:“那個方向是奉天曾經在挖土的地方,我們快過去看看吧。”
兩人趕到的時候,撼天阙在對戰兵衛在地上寫的字發脾氣。他的聲音飽含怨怼,又沉又響,震得李霸地腦子發蒙,一時間沒聽清撼天阙在說什麼。
李霸地還想上前,戰兵衛一挪身子将他的視線擋住。接着,撼天阙點了戰兵衛的一處穴位,戰兵衛便動不了了。他的身前,頃刻間響起一片地獄般的慘嚎。
李霸地不敢上前了。和蒼狼一同走之前,他趁撼天阙轉身,将兩團揉皺的樹葉塞到戰兵衛耳朵裡。
沒有誰該受這樣的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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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儒把李霸地埋怨得厲害。
“元天哥,你怎麼才來!我等了你一下午啦!”他給李霸地看幾乎裝滿的背簍,“半邊龍虎山我都逛遍了。你要陪我逛另外半邊!”
李霸地連忙應下。好在另外半邊基本是奉天挖出來的新地形,修儒不熟悉,也隻在山腳下轉轉。
“其實,你習武的天資比我要好很多。”逛得差不多,修儒蹲在地上給草藥分類捆紮,李霸地坐在石頭上歇腳。修儒擦了擦汗,往地上一坐:
“我雖然從小練劍,可進展緩慢,至今沒入師門。如果是你,現在應當已經在做入門修煉了。”
李霸地說:“但是你醫術好啊!按我看你分的這些草葉子長得都一個樣。而且在我家那邊學醫很辛苦的,光課本就有人那麼高。”
修儒說:“醫術就是這樣啦,越是學習,越覺得自己懂得的太粗淺。人體結構精妙無雙,經脈縱橫陰陽交彙,我想沒有哪個醫生能說自己完全了解人體。啊,元天哥你把話題帶跑啦!我是想說,以你練習的速度,我應當可以傳你第二招了。”
李霸地坐直身子。“什麼第二招?”他問,“我覺得劍指就夠我練很長一段時間了啊。”
“這招要和劍指搭配起來才有效果喔。”修儒拍拍手上的土,“在我們派門,都叫它粼波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