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霸地和張大哥到中原的第一件事,是找家飯店大吃一頓。這不僅是為了補上張大哥因為找人改造推車而錯過的慶功宴,也是為了更加仔細地了解中原的飲食偏好。與苗疆重鹹重辣(如果有條件也重油)的口味不同,中原的菜肴偏向精緻,口味與樣式更加多變。在端上來的各式糕點中,李霸地看到了包括但不限于馓子,蜂蜜小麻花,沙琪瑪等各種現代零食的雛形。但其中也有不一樣的:帶骨鮑螺。小二報菜名的時候李霸地還以為是什麼稀奇海鮮,上菜一看,原來是乳酪做成的小點心,形狀比起螺殼更像曲奇;上桌的時候還帶着出爐的餘溫,一口下去香甜酥軟,整個人心情都變好了。
張大哥看李霸地吃得開心,笑眯眯地往他碗裡夾了兩塊過油肉:“你還說要請我,好像反而是你更盡興些。怎麼樣,嘗了一圈,決定好接下來做哪些糕點了嗎?”
李霸地意猶未盡:“那個帶骨鮑螺……”
張大哥斬釘截鐵:“不可能的。先不說這道菜工序複雜,新鮮羊奶最容易壞,這家酒樓是因為離苗疆近,才能買到大量的新鮮羊奶來做這道菜。”
李霸地又咬了一口帶骨鮑螺。想想也對,從中苗邊境到梅香塢尚有一段距離,如果材料太容易變質,那還做什麼買賣。自己下意識以為是現代,到哪都有盒裝牛奶呢……
其他的菜,也不好說。酒樓宴客,主打一個精緻亮眼,李霸地和張大哥讨論了半天,蜂蜜麻花最多隻能複制到麻花,沙琪瑪能弄來裡面的水果都是謝天謝地。肉菜更别想了,紅燒黃鼠有多鮮嫩美味,它的價格就有多離譜;縱然李霸地金銀萬兩在懷,一聽報價也不由握緊了錢袋子。本金可不能糟蹋在這種地方啊!
湯倒是有一試的機會。扁豆湯便宜大碗,鮮甜可口;菠菜湯翠綠鮮嫩,賣相喜人。張大哥也很坦誠:“我不會做!父親隻傳我做面點的手藝。”李霸地覺得有點想死。他選擇把剩下的帶骨鮑螺全部吃完,以排遣停杯投箸不能食的憂愁之心。
但也不是一無所獲。出門的時候李霸地看到有個農民打扮的人背着大麻袋繞進酒樓側門,沒過多久又垂頭喪氣地出來。李霸地伸手攔住他:“阿伯,打擾一下!你背的是什麼?”
那老農直起腰來,用脖子上的毛巾蹭了蹭額頭上的汗水。
“花生啊,花生。”他的頭不住地上下晃着,看了看李霸地又看了看張大哥,最終轉向李霸地。老農将麻袋放下來,敞開袋口讓李霸地看:“好花生!沒趕上市集。人家又不要,我怎麼背得回去啊,怎麼背得回去。”
張大哥上前,抓起一把花生看了看成色,又聞了聞,最後捏開一顆嘗了嘗。他對李霸地點了點頭。
李霸地說:“阿伯,别急!你這花生怎麼賣?我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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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哥把剝好的一把花生嘩啦啦扔進碗裡。
李霸地摳着花生殼:“你生什麼氣啊?多少是第一筆買賣。我都沒讓你背呢,這麼大一兜都是我一路扛過來的。”
張大哥拍拍手上的土:“我氣你花錢沒數!你看看這仁,一捏幾乎能出水,這麼嫩的花生你要怎麼保存?以後要是黴了,虧的可都是銀子!”
李霸地捏了一顆嚼了嚼。
“但是挺香的呀。”他含糊不清地說,“以後要是再見到那個阿伯,咱們多進一些。”“你還……”張大哥氣結,“玄土元天!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數!”
李霸地站起身來。他拉着推車下的抽屜把手一使勁,拉出一片帶有圓形大洞的木闆;接着,他将挂在推車長把手上的鐵鍋取下,放在木闆上,鍋底對準圓形的洞;最後他從推車裡抱出來一個陶土小竈,放在鍋底下。
李霸地說:“當然是因為有想法才這麼做啊!張大哥,你把酒樓送的那塊帕子給我。”
李霸地将剝好的花生包在帕子裡。這手帕是兩人結賬後店小二送的,吹得天花亂墜,說是隻有一次消費十兩銀子以上的貴客才有。帕子本身看上去也十分精美,質地細膩,手感柔軟,要織出這樣的布匹需要一定的紡織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