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鬼言不該說這個,煉獄尊沒錯,魔世不會錯!……”
恐懼讓殺生鬼言語無倫次起來,他哀求着,結結巴巴、含混不清地表着他的忠心。
“……是我該死,我不懂事,煉獄尊您高擡貴手!……”
他感到懷裡的大腿掙了幾下,強硬地抽離,帶着重重的步伐遠去。
沒事了。殺生鬼言抹了一把本就不多的眼淚,沒事了,最起碼活下來了。剛才真是吓人啊,僅僅一個眼神就有那麼大的威懾力。勝邪封盾那幫蠢人怎麼敢和魔世作對的?煉獄尊大人動動手指就捏死他們了。那個俏如來,那個梁皇無忌,那個花間提酒——
真是蠢透了!
殺生鬼言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土,向着在月光下前行的熾閻天奔去。而月亮是公平的,它為殺生鬼言照亮熾閻天的身形,也讓懷抱王阿牛屍體的李霸地看清前路。
勝邪封盾臨時據點的大門無聲地為李霸地敞開,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垂下目光,向王阿牛緻以崇高的敬意。梁皇無忌上前将王阿牛的屍體接過去,神情肅穆。
“他的犧牲不會白費。”梁皇無忌說,“勝邪封盾,會記得每一位烈士。”
他帶着王阿牛走了。一名看起來很利落的女武者帶領李霸地去登記,從這一刻起,李霸地正式成為勝邪封盾的正式成員。
“還要補申請書?”李霸地有些驚訝。
“魔世發展了那麼多的黑瞳,我們再願意接納新人,也要謹慎一點。”女武者一邊解釋,一邊快速地往登記簿上寫字,“沒關系,對你來講,隻是走個流程。寫一寫你為何想要加入勝邪封盾就好,想來你有不少話要講吧。”
的确。李霸地接過紙筆,開始整理言辭。昔年方至龍虎山時……
梁皇無忌過來找李霸地的時候,他剛寫到“是以星火燎原,蕩平乾坤”。想想用這句作為結尾也不錯,李霸地就把申請書拿在手裡,等着一會直接交給梁皇無忌。
他和梁皇無忌在人來人往的地道中穿行。這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他們急匆匆地行走,或三三兩兩地讨論着什麼;而匆忙的姿态與嚴肅的表情掩飾不住的,是人們眼中的激情和朝氣。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梁皇無忌和李霸地介紹勝邪封盾的現況,“越來越多的人有意向,也有能力加入勝邪封盾,訓練戰士的教官幾乎沒有閑下來的時候。但沒有一個人喊累,他們都知道,這是為了不知什麼時候會降臨的最後一戰而做的準備工作。”
李霸地問:“人還夠嗎?魔世橫行至今,仗的就是兵多将廣。如果可以形成優勢,還是盡量……”
梁皇無忌說:“這一點,坤儀載星還請放心。勝邪封盾内部不隻有打仗的人,還有衆多的工程師、後勤和文員。”
李霸地側身為抱着書的兩名女刀客讓路。
“他們會盡自己的一切力量幫助戰士們。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們自己就是戰士。”梁皇無忌聲音沉重。
李霸地些微地放下心來。不論原劇的勝邪封盾和梁皇無忌是不是這樣的,他現在所看到的勝邪封盾,無疑正朝着那個他最熟悉的組織發展。如此隻要假以時日,魔世被打敗是早晚的事。
接下來,除了練武是否能幫上什麼忙?李霸地沉思着,為又一個匆匆走過他身邊的綠臉人讓開空隙。
綠臉?
李霸地的視線挪向那人。他拿着一堆瓶瓶罐罐,身形瘦弱,皮膚是軟一些的綠殼。
魔?
回過神來,劍已經橫在那魔的脖頸前。魔的同伴一看李霸地的表情,連忙把小刀捏出來。周圍安靜下來,許多急促的腳步接近,被梁皇無忌攔住。
“魔在勝邪封盾幹什麼?”李霸地努力控制自己,不讓劍氣真的出手,“你來勝邪封盾幹什麼?你不怕死嗎?”
那魔看了一眼刺進牆裡的劍尖,目光順着劍身移向李霸地。
“我叫步芳草,是魔門世家的人。”魔的目光很溫和,“魔門世家是戰朝時期遺落在人世的魔族所聚集的勢力,經過千年與人族的通婚,早已和人無甚兩樣。對其他的人,應當如此;而我的相貌,是因為返祖。隻有勝邪封盾願意接納我。”
李霸地的劍朝他的脖頸逼近一分。
“一開始在勝邪封盾中,我的工作是整理資料,記錄會議的内容。”步芳草說了下去,“後來我的朋友傲笑東風,就是我旁邊這位,發現我對研究術法很有一套,便舉薦我去術法部門。到了那裡,我才真正知道做自己喜歡的事有多快樂。沒有勝邪封盾,我隻會是魔門世家中人憎魔厭的灑掃仆從,怎能有現在的境遇。”
步芳草看着李霸地從未放松過的表情,輕歎一聲。
“你仍不信任我,覺得我是來刺探情報的人。也罷,你可以就地格殺我——傲笑東風,不要生氣。但我的工作需要交接,我死之後,你去找餘清風,告訴她……”
“夠了,夠了!”李霸地隻覺得一股帶着刺的火熱怒氣在胸腹中橫沖直撞,“你怎麼證明剛才的話不是诓我!你以為我會相信魔能尊重人嗎!?你分明就是——”
他舉起劍,卻覺得背上一重,一股清涼的内勁順着經脈注入,運轉,将郁結的怒火一道一道排遣幹淨。
他覺得心裡很空。
“清心咒,預防走火入魔效果很好。”梁皇無忌在李霸地背後收回了手,“好好感受你真正的想法。倘若你覺得魔就無法幫助人,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魔族。”
李霸地的劍垂了下來。清涼的風讓他的内心慢慢舒展,他擡起頭,面對步芳草的目光。
“剛才那樣對你,我很抱歉。”李霸地彎下身子行禮,“我不應該以私人的情緒針對勝邪封盾的同志,恕坤儀載星唐突!”
“沒關系,沒關系。”步芳草笑着擺手,“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點,哎呀,換我肯定做不來。東風,走吧,沒事了嘛。”
四周恢複喧鬧,梁皇無忌帶着李霸地繼續前進。他們來到盡頭的一處房間裡,門被梁皇無忌緊緊地鎖上。
“你有事找我。”梁皇無忌略微彎下身子,制造了一個私密的空間,“這個房間有結界,不會有人偷聽。告訴我吧。”
李霸地從懷裡摸出暗衛的信和珏,鄭重地交給梁皇無忌。
“這是苗疆方面的一股軍事力量,也許可以幫到勝邪封盾。”李霸地說,“還有,我要重新寫申請書。”
梁皇無忌拆開信紙包,拿出了珏。玉的藍光,點亮了他眼中金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