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邪音,在此。”秋聲半笑着捏起一個符,對裡面說話,“四方山正南二十裡。穿得這麼張揚,太好找了。”
曼邪音緊緊捏着環刃,絲毫不敢怠慢。
她終究太過小觑眼前男人的實力。曾經他在梅香塢和蕩神滅鬥的那一場,自己并未完整觀看;但從他一見到自己就立馬避戰的反應來看,實力應不足以抵擋兩名魔尊。既然如此,再遇上無非是多拼一下命;蕩神滅傷得又不重,三尊就全都沒有當做一回事。
隻是,可惡……那恐怕是秋聲半特意引導他們做出的誤判。從這個男人出現在曼邪音的視野裡開始,他就在周身釋放着源源不斷的壓迫。
曼邪音将環刃對準秋聲半。
是的,壓迫。除了帝鬼,她還從未在誰的身上見到過這樣連綿不斷、層層加重的威壓。他的内力就好像無窮無盡,捱過每一波令人膽寒的威勢之後,迎來的壓迫感永遠比上一波更強……
真的沒見過嗎?
曼邪音忽然感到一絲異樣的熟悉。這個秋聲半,他的神情,他的身姿,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仔細地從記憶裡搜尋着熟悉的身影,來到人世之後她戰過一些強者,可能給她這種感覺的……
已經死了啊?
“還沒想起來?”秋聲半開口,他陰沉的嗓音讓曼邪音内心的警惕更上一層,“魔的記性真差。算了,想不起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隻用知道,你現在要做的,做不成了。”
“放肆!”曼邪音一道掌氣先發制人,毫無疑問沒傷到秋聲半分毫,“帝尊要做的,沒人可以阻擋!”
秋聲半慢悠悠一撩頭發:“我又沒阻擋他,我擋的是你。四方山的道路就在我身後,想踏過,用命換!”
他爆發出一陣剛勁的氣勁,将曼邪音沖得後退一步。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他到底是誰?秋聲半這樣的強者,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更何況,聽他的口氣,好像十分了解帝尊的安排。以軍營拖住孤注一擲的勝邪封盾兵力,三尊從其餘三方攻入空虛的四方山……
他真的全都知道了嗎!
“你真的知道戮世摩羅會這麼安排?”梁皇無忌向欲星移問道,“勝邪封盾的閑人,可是都給你調派去了。”
“能上陣殺敵,對他們來講不是夢寐以求的嗎?”欲星移氣定神閑地翻着兵書,“當然,此戰不為殺,而為拖。至于我是不是知道……”
他合上兵書,低頭查看沙盤上的局勢。
“欲星移連做人都失敗,怎會知曉魔啊。隻是對于戰場,觀察得比較仔細罷了。”
四方山南,激烈的兵器碰撞聲在戰場上回蕩,不絕于耳。秋聲半的兵器很奇怪,是一截粗壯的鎖鍊。可在他手裡,這鎖鍊也跟活了似的如臂使指,不僅可以纏繞、鞭撻,甚至灌注内力後可以當做長劍揮舞。
這種難纏的武器,曼邪音哪裡見過。她一邊躲閃秋聲半攻勢,一邊思考如何對付。好幾次,這鎖鍊都險些勾上環刃内側,要是連兵器都給他奪了去……
不能放松。不論怎樣強悍的人,隻要心神一亂,失了方寸,再來要殺要剮就方便得多。曼邪音晃動環刃勾魂,引得上面邪鈴叮當作響,魔音入耳,攝人心魄。
秋聲半的動作,似乎也慢了一瞬。一瞬,夠了。曼邪音環刃當即雙雙飛出,在空中分别劃出優美的兩個半圓,讓邪鈴發出的攝魂魔音回蕩在秋聲半耳旁。等秋聲半的身法因魔音而停滞,環刃合一之時,便是他的死期!
攝魂曲!
可是,接下來,秋聲半的動作,卻超出了曼邪音的認知。
那是什麼功法?
他明明慢了下來,卻正好隻差那一點;距離環刃合并,殺氣将要猛烈爆發的那個位置,隻差了一點。秋聲半邁着輕盈迅捷的步伐殺來,他的手伸向了曼邪音。那一瞬間,曼邪音眼前隻有他彎曲指上的老繭:厚實、泛白,粗糙得驚人,竟不像人手——根本是一隻老虎的爪子!
不能被他吓到!曼邪音疾步後撤,手中内力牽動,當即發動攝魂曲的下一式:
千刀萬刑!
牽引環刃軌迹的内力流速驟然加快,道道銳利細絲在秋聲半頸前交叉成剪刀狀,直切而去。當秋聲半來到“剪刀”的範圍裡,曼邪音環刃已然再次上手,與迅速重合的“剪刃”一起殺向秋聲半。
雙重殺機,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斷不能活。四方山關系着魔世開疆大業,必須拿下!
她的殺招被強勁的力道攔住,是秋聲半連躲避都不屑,隻手攥住鋒利環刃的堅定身影。他到底強到何種地步?作為陷阱的内力經過他的防護氣罩,隻堪堪留下一道血痕。那隻緊緊攥住環刃的手,更是半點不見傷。
誰跟他拉鋸戰!曼邪音一邊和秋聲半在環刃上較勁,另手揮起另外一隻環刃,半步邁出直劈秋聲半。而秋聲半也揚起了手,将環刃死死擋在離他一拳的距離——
用手腕,外側。
真是該死的男人!曼邪音開始上火。環刃掙脫秋聲半鉗制,尖勾破空而來,險險擦過秋聲半後仰的喉結;卻被他抓住空隙,緊握曼邪音的手腕将她拉近。
結結實實一記直拳。
和痛一起來的,是怒。曼邪音的指腹擦過嘴角那抹紅色,尖利的狂笑響徹四方山。
“肮髒的中原人,你若敗,曼邪音會教你什麼是尊重。”她的環刃爆發沖天殺意,“我會讓你活着看到,你自己的身軀怎樣被我抽筋剝皮!”
邪鈴更響,毒香更濃。曼邪音不再壓抑自身,揮舞環刃殺向秋聲半,讓濃烈的紅色衣裙充滿秋聲半的視野。
她看到秋聲半的嘴角微微地勾起。
死到臨頭還在挑釁?沒關系,闼婆尊親自教你做人!
近身格鬥,秋聲半不再使用鐵鍊,轉而運使起拳掌的招式。格擋、卸力與反擊讓他用得水潑不進,曼邪音手持環刃左沖右突,竟沒找到哪怕一絲的進攻時機。
她急躁起來,内勁加催邪鈴使魔音大作,環刃飛舞,劃出無數遒勁痕迹;秋聲半則氣定神閑,徐如林疾如風,掌氣化消殺人技,拳風破開生天路。他的沉穩應對中帶着不容忽視也極難應付的狠厲,曼邪音身上三處要穴被他連續三掌擊中,接着補上一記勾拳;猛烈内勁從受擊處灌入,曼邪音隻覺體内多處經脈煙花炸開般疼痛,腹部一緊,咳出一地嫣紅。
秋聲半身上不小心沾了曼邪音的血,他退開了。曼邪音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但他主動拉開距離,便是自找死路。她當即舞起環刃,用最後的力氣将内勁悉數灌注在環刃上,使它煥發出絢麗光彩。她聽到有金屬的動靜,可來不及去管了,隻要内力就位,這一招用出去……
“魔舞碎天——”
這是曼邪音得意招數,即便不殺人,單是舞姿也曾引得衆魔駐足。此招特殊之處,就在每一次以足踏地時送出的内力,一次比一次強,最後一擊就是必殺。為沖破秋聲半阻礙,她的動作加快了許多,隻要讓最後一步踏下去,就……
“……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