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請孤王來,又在此拖延時間,看來是覺得牢中歲月漫長難捱了。無妨,此杯飲完,孤王即刻送軍師上路,請。”
他起身要走,赤羽信之介展開折扇。
“這樣,苗王是要置盟主于死地嗎?”
蒼越孤鳴說:“病人時間寶貴,軍師一味拖延,與害命何異。與其陪軍師漫無目的地消耗,不如孤王先為九界除害,告慰苗疆戰死英靈。”
赤羽信之介悠悠一聲歎。
“好,都按你們說的。本師作惡多端,血債累累,遭遇什麼都是本師咎由自取。但現在的我武功盡失,困于方寸之地不得解脫,難道還換不來苗王一點信任?”
蒼越孤鳴說:“信任,是要用行動換取。至今為止,軍師都沒解釋清楚東瀛符咒來曆,甚至信口雌黃,污蔑孤王允準祭拜東瀛戰犯。你講你能延緩盟主傷勢,孤王當真前來,你又做出要挾之态,叫孤王怎樣信任你?”
赤羽說:“苗王真是冤枉本師,天下皆知盟主與王上是摯友,本師又怎敢以此要挾。隻是盟主情況複雜,赤羽一時難以捕捉要點,這才讓苗王感覺怠慢了。”
蒼越孤鳴坐了回去。
“現在,開始講你的要點。”
赤羽整整衣服,重新端正坐姿。
“我必須承認,坤儀載星很适合學習術法。無論怎樣複雜的招式,隻消讓他演練一遍,即便不能完全掌握,也能用出七八成的效果。這樣的現象說明,他對經脈及内力的熟悉已臻化境,可說如臂使指,随心所欲。彼時我們尚未決裂,赤羽不能說不懷念這段日子。”
蒼越孤鳴坐直身子,向赤羽逼近:“說重點。”
赤羽說:“但可惜,他所患的怪病,重點也正是在于體内經脈。赤羽曾為他探查過,這種疾病導緻他的經脈自腰部向髒腑逐漸衰弱,最終食水不進,五感盡失。”
蒼越孤鳴說:“你講的這些,修儒也知道。”
赤羽說:“一切的開端,都在那次咒命七罡字。這術法陰損非常,是在體内埋下術式,再由受術者毛發血液引動,将受術者本身的内力凝聚成利刃,破壞經脈,傷害人體。也可以說,受術者的内力越強大,越熟悉對内力的控制,咒命七罡字,對他的傷害也就越深。”
“也就是說……”
蒼越孤鳴垂下目光。他想起坤儀載星平時素愛到處走跳,這次受傷失去感覺,也是從腿部開始。難道正因如此……
赤羽信之介搖了搖折扇:“恐怕與王上所想不差。經脈被破壞後要康複成長,血肉黏連在一起,習武更是不便。他每日運功練習,便是一次次重新将經脈打通。但其中所承受的痛楚……”
蒼越孤鳴重新擡起目光,注視着赤羽信之介。
“你想說,那天你要為坤儀載星實行的法術……”
赤羽的折扇“啪”地敲在手心。
“正是如此,王上。我觀其狀況,發現他氣血郁結,盤亘之處,正是雙膝所在。可惜他對本師的警惕心太重,若否,祭鼓節前,苗王就能看到健康的盟主了。”
健康的坤儀載星……
蒼越孤鳴望着赤羽信之介,目光爍爍。
“赤羽軍師,是怨坤儀載星對你的信任不夠了。”
赤羽信之介歎道:“我不是一直在強調這點嗎?”
蒼越孤鳴慢慢地站起身,擡起腳步,走近鐵栅欄。他看着月光下赤羽信之介泛着光澤的紅發,目光慢慢變得堅定。
“赤羽信之介。”他說。
“你……”
驟然起了一陣夜風,牢房窗外的月亮被烏雲遮住光輝。倏忽間,雪山銀燕眼前視野變暗,他連忙護緊手中裝着藥水的瓷瓶。坤儀載星的病情可是牽系在它身上,一定不能出什麼閃失!
就快到了,再往前一個拐角,亮着燈的房間就是。雪山銀燕急着趕路,直到雪亮的刀刃攔在自己眼前,他才意識到有人擋道。
是誰!?他拉開步伐,瓷瓶即刻滑入袖口。倘若那人是來搶藥的……
随着雪山銀燕擺好架勢,眼前拿刀的男人也換了個姿勢。原來不是别人,就是赤羽信之介身旁跟着的神田京一。他本來就不太和後花園的其他人說話,現在夜風将他的額發吹得淩亂,冷冽眼神在月光下鋒利如刀,更是一副難以靠近的氣場。他本就用一柄長刀架在身前,擋住雪山銀燕去路;這會見雪山銀燕擺出準備戰鬥的架勢,從身後緩緩抽出另一柄長刀。
“人可以過。”呼嘯的夜風中,神田京一這樣說道,“藥得留下。”
眼見他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雪山銀燕咬緊牙關,嚴陣以待。這兩個東瀛人,到底打的什麼算盤?